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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正在为一篇哲学论文绞尽脑汁。她想把康德的绝对主义道德哲学和后浪漫主义富于情感的散文及柏拉图的洞穴隐喻联系起来,结果却一团糟。父亲回去后劳拉发现他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加注了一行字。她曾在笔记本里写了一句古训:纵使天塌下来,也要实现正义!为了强调,她还特地在下面加了下画线。现在这行字下面多了一行小字:“让天行道,即使正义堕落。”
对此她感到很困惑,父亲为什么要把天和正义、爱和恨、宽容和报复颠倒呢?难道只是在玩文字游戏?他从不玩文字游戏。让天行道,即使正义堕落。父亲这样深沉的表现,在劳拉的记忆中为数不多(如果他真是深沉的话)。这太反常了,以至于劳拉到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这件事似乎让她窥探到了藏在所谓的“爸爸的行为”底下的一些东西。
劳拉始终没有完成那篇论文,导师给予的评价是“不完整”。在她看来,这种评价比失败更令人难堪。这个评价至今还如重担般压在她的记忆中:不完整。
劳拉每个星期天都给家里打电话,有时候用一种假装开心的语气,有时候唉声叹气。她絮絮叨叨地向母亲描述大学生活的点点滴滴:她反感的以及能忍受的教授、学习负担、日常的失败以及小小的胜利。和父亲的聊天内容则比较单调:先是程式化的寒暄,然后是保证,告诉他自己做得很好,开始沉下心来,认真学习。虽然总是母亲在听她生活中的细枝末节,但最后说再见的则往往是父亲。“我是爸爸,”他会说,然后用一句“我爱你”结束对话。他解释说:“用这种方式,你睡觉之前听到的最后一个词就是‘爱’。”
劳拉逗他,“明明是‘你’,不是‘爱’。”
“我?”
“你。我听到的最后一个词是‘你’。如果你句末想用‘爱’这个词,必须把词序颠倒过来。”
后来这就变成了他们父女之间的一个固定的玩笑。每当她往家里打电话时,最后父亲都对她说:“你,我爱。”
这是她漂泊在外的那些年里他们共同分享的一件乐事,她已经很久很久没听到这种表达了。随着岁月的流逝,它被遗忘了。但是,那天他们在美食广场吃完午饭道别后,劳拉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父亲叫住了她:“劳拉?”
“怎么了,爸爸?”
“你,我爱。”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