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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想到自己的身份微不足道,她的心放了下来。当人群拥挤到清真寺前面时,一群燕子像子弹一样飞向四面八方。清真寺正对着宫殿,它的尖塔和圆顶此时也披上了一层霞光。
她不是无意中闯入了这个地点,而是故意跟在这些朝圣者后面的。因为不想越轨,她避开正门,在一扇侧门边停下来。在这里人们不得不放慢脚步。她把水罐放在地上,双手放在一起,掌心向上,低声向路过的人们恳求着,仿佛在提醒他们,施舍和祷告都是表示忠诚的重要方式。
“扎卡特,”她轻声说,“求求你们,发发慈悲吧,扎卡特。”
从她身边经过的男人们穿着崭新而洁白的宽松长裤和马甲,头上戴着他们最中意的帽子。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不理睬她的请求,或者是假装没有听见。有些人表现出烦躁的态度,有些人则很反感。不过还是有几个好心人从口袋里掏出几个考包或几张皱巴巴的奈拉小心翼翼地丢到她手上,生怕碰着她的手。
喇叭声响起来。庭院深处出现一阵骚动。原来是埃米尔本人从宫殿里走了出来,穿过人群去对面的清真寺参加每周一次的聚礼。他的黑色头巾似乎在人群的头顶上飘动着。为了通报他的出现,人们放起了礼炮,隆隆的炮声在空中回响。在头戴红色头巾的随行警卫的陪同下,埃米尔拍着手,接受着人们的美好祝福。他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微微颔首,耐心地倾听人们的诉说。一阵冲动之下,女孩也想冲出拥挤的人群,跪在埃米尔面前,乞求他的同情。但是人群太密集了,而女孩又十分孱弱。庭院中的人们都拥进了清真寺,女孩把半空的水罐重新放在头顶上,继续往前走。
周五聚礼之后还有礼拜课。在老城一所学校的院子里,男孩子穿着短裤和短袖衫,女孩子穿着长裙。他们全身上下一尘不染,围坐在一棵大树下,手里拿着写字板,嬉笑打闹着。老师透过镜片盯着他们,示意他们安静。“早上好!”他说。
“早上好!”他们齐声回应。
像所有富拉尼少女一样,这些女生们都裹着头巾,腼腆地躲在后面。男孩子们则表现得大胆且活跃。其中一个男生正在前面吃力地写着一段经文,脸上的表情既严肃又坚定。他的努力引起了其他孩子的哄笑。他局促地站在原地咧嘴笑着,招来了更多的笑声。最后老师站起来,挥挥手让他回到座位上。当身着靛蓝色袍子的女孩从他们身边走过时,她听到粉笔在黑板上用力滑过时发出的声音,还听到老师说,“明白了吗?就像这样。”后面紧跟着孩子们齐声朗诵的声音。随着她向前移动的脚步,他们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微弱。
她想起了自己上过的室外课:木板、阿拉伯经文以及各种各样的老师,有的温和,有的严肃,现在都变得模糊不清了。在一堂几何课上,他们学习相交线的定理。老师用一个木制指南针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很完美的圆,然后拿起一把尺子把它一分为二,动作像刀片一样干脆利索。那是上帝手中的杰作,她至今记得它的美,它的清晰。
她属于市场,出生在一个商人家庭,也许她能找到一位腿脚不灵便、需要帮手的女摊主,帮忙打扫卫生,摆放货物。也许她的运气比这还好,能碰到一位有钱的女摊主,主人出去办事时会让她帮忙照看摊位。但这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就像吹过掌心的一阵风。这一点她很清楚。没有钱买一个摊位,没有亲戚帮忙,也没有途径接触管理市场的行会,她所有的只是不顾一切的劲头和真诚,而这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