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翌日中午过后,他走出公寓,只带了一个运动袋和西装袋。西装袋里装了向老板借的黑色西装。因为不知道甚么时候可以回东京,所以原本想带吉他回家,但担心父母又要数落自己,最后只能放弃,但他把口琴塞进了运动袋。
他在东京车站搭上列车。车厢内没甚么人,他独自占据了四人座的座位,脱下鞋子,把脚放在对面的座位上。
从东京车站要转车将近两个小时,才能回到老家所在的城镇。听说有人每天搭电车到东京上班,克郎完全无法想像这种生活。
克郎对老板说,祖母死了,老板立刻同意他回家奔丧。
“机会难得,回去和父母好好谈一谈日后的打算。”老板用训诫的语气对他说,克郎觉得老板在暗示他,差不多该放弃音乐这条路了。
他眺望着车窗外的田园风景,茫然地想,看来自己不适合走这条路。回家之后,父母绝对又要罗嗦了。到底要做梦到甚么时候,社会没这么好混,赶快清醒,回家继承家业,反正你现在也没在做甚么像样的工作——他不难想像父母要说甚么。
克郎轻轻摇着头。他想要甩开这些忧郁的事,打开运动包,从里面拿出随身听和耳机。去年上市的这台随身听是跨时代的商品,可以随时随地听音乐。
他按下播放键,闭上眼睛,旋律优美的电子音乐传入耳中。演奏的是黄色魔术大乐团,据说在洛杉机为“tUBE”乐团暖场时,赢得满堂喝采,所有观众都起立为他们鼓掌。
这种人才是有才华吧——虽然他努力不去想这类事,但悲观的想法还是浮上心头。
终于到了离家最近的车站。走出车站大楼,熟悉的景象立刻映入眼帘。连结干线道路的主要道路两旁有很多小店,都是专做附近老主顾生意的店。这是他休学后第一次返家,但镇上的气氛完全没有改变。克郎停下脚步,花店和蔬果店之间那家大约四公尺宽的商店铁卷门拉下一半,铁卷门上方的看板上写着“鱼松”两个字,旁边用小一号的字写着“鲜鱼、送货上门”。
起初是祖父开了这家鱼店。当初的店并不是开在这里,空间也更宽敞,但那家店在战争中烧毁了,战后在这里重新开业。
克郎从铁卷门下钻了进去,店内很暗。他定睛细看,发现冷藏柜里没有鱼。这个季节,鲜鱼无法保存超过一天,剩下的鱼应该都放进冷冻库了。墙上贴着“蒲烧鳗鱼上市”的纸。
熟悉的鱼腥味让他有一种怀念的感觉。克郎走进店内,里面是通向主屋的脱鞋处。主屋的拉门关着,但有光线从门缝泄了出来,里面也有动静。
他深呼吸后,说了声:“我回来了”。说完之后,觉得似乎应该说“午安”才对。
门立刻打开了,一身黑色洋装的荣美子站在那里。好久没见到她,她看起来像大人了。她低头看着克郎,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为甚么?我不是说了会想办法吗?”克郎脱下鞋子走进屋内,瞥了一眼狭小的室内,“只有你在家吗?爸和妈呢?”
荣美子皱起眉头。
“早就去会场了,我照理说也该去帮忙,但我想你回来时,万一家里没人很伤脑筋,所以在这里等你。”
克郎耸了耸肩,“是喔。”
“哥哥,你该不会打算穿这身衣服去守灵夜吧?”
克郎身上穿着t恤和牛仔裤。
“当然不可能啊,你等我一下,我去换衣服。”
“动作快点。”
“我知道。”
他拿着行李上了楼。二楼有两坪多和三坪大的和室,三坪大的那间是克郎读高中时住的房间。
打开拉门,闷了很久的空气迎面扑来。因为拉上了窗帘,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