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要回家
干了些什么。
在北方抗倭的重要枢纽天津,当地驻军截留了漕粮七八万石以充军资,还把一大批运输船拉过来改造成战舰。改造的舰只数量不算太多,四百只。
在宣大军区,官府动员了足足一万六千名精兵,专待倭警。朝廷为此拨了十几万两银子,还派遣了一位官员督理相关粮饷,以防万一“有事”的时候手忙脚乱。
朝廷还大老远地从福建调来一个人进神机营,这个人叫陈璘,是个倭战专家。
种种迹象都表明,大明——至少大明皇帝——在没搞清楚朝鲜的来龙去脉之前,就已经下了决心要动用武力。
万历一朝在抵御倭寇时,有一条明确的原则:“御敌人于国门之外。”要打就在外头打,绝不让战火烧到国境内。从天津到山东再到浙江、福建、广东,所有的沿海军队都是按照这一训令行动,尽力把敌人拦截在外洋予以歼灭。
牢记这条原则,再结合那条谕令发出的蹊跷时间,便能很容易地理解大明朝廷的用意:
朝鲜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其实根本不关心。派遣那两枝部队援朝,完全是为了大明自己的战略安全考虑。
如果朝鲜是清白的,那么这两支精兵将成为先锋军团,入朝支援,掩护朝鲜王室撤退;如果朝鲜果然和日本人合谋,那么这两支精兵,将会变成两柄匕首,直插向朝鲜半岛,把战火拦截在鸭绿江的另外一侧——总之,要决战于境外,把危机解决在朝鲜的领土上。
这两支精兵,就是埋在中朝边境的预备队,不是为了朝鲜人,而是为了大明自己。
这一点,连朝鲜人自己都看得很清楚。在战争爆发后两年后,朝鲜国王李昖和柳成龙酸溜溜地说:贼若欲犯中原,则必由我国;中原欲征讨此贼,亦必由我国……中原若不守我国,则辽东必先动摇,则天下之势危矣。
有意思的是,这一条用心深刻的谕令不是群策群力的结果,并未得到大臣们的普遍支持,甚至没有拿出来公开讨论过。那会儿首辅王家屏刚刚告老还乡,内阁只剩下一个老糊涂赵志皋代首辅之职。
这条谕令,恐怕是万历皇帝乾纲独断,一个人把这事儿拍了板,再交给兵部尚书石星去办。
万历皇帝在历史上的风评并不好,本身毛病也很多,但别忘了,他有一个老师,叫做张居正。张居正虽然已经倒台,但他的学生却继承了他两个优点:一个是眼光,一个是手段。
有眼光,便能够先于群臣看到朝鲜对于大明之价值。
有手段,便可以冲破重重阻挠,去进行布局。
这一位君主,像是个懒散的武林高手,平日绝少出手,但一旦出手,却很少有失招的时候。
万历的这一条谕令,带有相当深远的历史渊源和战略思考。
中国属于农耕文明,加之自然环境相对封闭,文明性格偏向于保守内敛。历代中原王朝衣食无忧,缺乏向外扩张的源动力。所以当它们决心突破地理界限去攫取领土时,首要目的从来都不是为了通商或是获取资源,而是为了满足一个简单目的:让中原更加安全。
所以历代中原王朝的战略原则是:凡是事关国家安全的土地,要尽量抓到手里;于国防安全无关痛痒的土地,即便你主动给我,我也不一定要。
这是一种心理上的长城情结,我们可以称之为“长城”战略。中国这几千年来的疆域盈缩背后,一直都是在被这一指导思想所支配。
当初汉朝不惜靡费钜亿凿空西域,占领河西走廊,最强烈的动机,乃是为了从侧翼钳制北方游牧民族,削弱对中原北部的威胁,丝绸之路不过是搂草打兔子。
终北宋一世,对燕云十六州的归属问题始终耿耿于怀,成为赵匡胤以降所有皇帝的心结;可同样是这批人,却对安南的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