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东亚第一骗局(下)
史曹学程的上本。在这本奏折里,曹学程把矛头直接指向了石星和首辅赵志皋,把两位大臣骂得狗血淋头,要求他们负全责。
万历皇帝的反应出乎意料,他把曹学程下了狱,禁止继续谈论这件事。
万历皇帝这么做,有三个原因。
第一,李宗诚证词里提供的“秀七条”要求太过荒谬,和“万历三条”之间天渊之别,万历皇帝不知道其中沈惟敬与小西行长搞的猫腻,还以为“万历三条”提出在先,“秀七条”变卦在后,觉得倭寇前后态度变化太大,肯定有问题。在弄清楚之前,不能定下结论,贸然开战。
第二,赵志皋是万历面对群臣最好用的一块挡箭牌,这几年来替他挡了不少唾沫星子,万历一时半会儿还不愿意放弃这么好使的一块盾牌,赵志皋几次要告老还乡都没被批准。现在万历自然不会允许别人用日本做文章。
第三,内藤如安是万历亲自接见的;册封秀吉是万历亲自做的决策。现在如果爆出日本拒绝册封的消息,丢的是大明的面子,抽的是万历的脸。这更是不允许的。
所以,无论万历心里有多不愿意,他必须要在明面里摆出姿态,维持和谈。
比万历还痛苦的是石星,他听到“秀七条”以后,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不妙,可他已经完全站在了和议的船上,下都下不来了。石星唯一能做的,就是硬着头皮继续为沈惟敬打包票。
这时候,一根救命稻草漂到了万历和石星面前。
在李宗诚跑回来以后,杨方亨很快也写了份报告回奏朝廷。在报告里,杨方亨认为李宗诚是误听谣言,不辩真伪,再加上加藤清正蓄意阻挠——这条是应沈惟敬和小西行长要求加上的——以致酿成出逃事件。他在报告里特意强调,据宗义智说,秀吉正在修建迎接明使的馆舍,马上就完工了——注意,杨方亨一直在釜山营中,他的消息来源都是日军将领,这其中真伪难辩。
可万历和石星已经顾不上分辨真伪。他们以杨方亨的报告为证据,认为所谓“秀七条”是未经查实的谣言,册封应该继续。于是,兵部向万历皇帝建议,另外派遣一名使者与杨方亨汇合,继续执行册封事宜,同时饬令驻朝鲜与辽东的明军做好战备工作。
可这时候从北京派人已经来不及了,石星索性把沈惟敬就地提拔为副使,杨方亨升为正使。这个举动,表明石星和沈惟敬已经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损俱损,一荣……未必俱荣。石星心里已经把沈惟敬这个骂了几十万遍,一旦解套,他肯定第一个不放过这个老骗子。
北京的命令送到釜山的同时,沈惟敬恰好刚从日本返回。他这几个月在日本到底干了什么,有没有冒充大明使节,秀吉有没有排练好礼仪,谁也不知道。但沈惟敬一回釜山,日军立刻撤走了西生浦、竹岛的守军,说明他与小西行长又有了密议。
杨方亨此时也有点起急了,想赶紧去日本把这事了结。他不再执着于日本全部撤兵,一看到西生浦、竹岛的守军撤退,便表示尽快启程前往日本。
沈惟敬把明使这边搞定的同时,小西行长传来好消息,最后一个阻碍他们计划的加藤清正也完蛋了。
李宗诚的出逃,对日本人来说是个完全没准备的意外事件。但小西脑子太好使了,最擅长抓住突如其来的机会,出逃事件一发生,他便意识到这是一个扳倒加藤清正的绝好机会。
小西行长返回日本以后,通过石田三成向秀吉告了加藤清正一记黑状,罪名有三:一,当着朝鲜人的面对小西行长出言不逊,长他们志气灭自己威风;在跟刘珽的书信来往中自称丰臣清正,属于僭越;御下不力,纵容自己的部属去抢劫明使,以致李宗诚逃跑。
前两条罪名,属于可大可小的变量,单拿出来都不算大事,但如果跟别的罪名一结合,便会有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