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节
世寿大吃一惊,“怎么?”他问:“还得过堂?”
“什么过堂?醇王和孙中堂跟大家见个面,随便问几句话,不必慌张,反正凡事有我。”
“好,好!一切拜托。”世寿想了一会说:“明天上午,我派车来接,请润二爷一个人来好了。”
到得第二天,恩志宿酲未解,躺在床上起不来,润昌正好单独赴约。
见面的地方是在一家饭馆里。跑堂的将门帘一掀,只见里面除了主人还有个陌生人在,经世寿引见,才知道就是王锡瑛。
王锡瑛春风满面,笑起来眼角两道极深的鱼尾纹,正是走桃花运的脸孔。对润昌当然巴结得无微不至,但言不及义,而世寿亦一直等他托词告辞以后,才谈正事。
“润二哥,你点一点!”世寿将一个鼓起来的红封袋摆在润昌面前,又加一句:“不必客气,点一点的好!”
这是笔润昌从未经手过的大款子,自然要作一番检点。一共是十五张银票,每张一千两,丝毫不错。
“再有东西,请润二哥过目。”
润昌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的是:“卑职等到津后,即访歌妓杨翠喜一事……。”
“原来是替我们代拟的,复命的公事。”
“对了,若有不妥,咱们再商量。”
于是,润昌聚精会神地,一面看一面轻声念道:“当时天津人皆言杨翠喜为王益孙买去。当即面询王益孙,称名王锡瑛,系兵部候补郎中,于二月初十间,在天津荣街买杨李氏养女名翠喜为使女,价三千五百元,并立有字证。再三究问,据王锡瑛称,现在家内服役……。”
念到这里,润昌抬眼问道:“杨翠喜真的在王家?”
“是的,在王家!”世寿答说:“让王益孙捡了个大便宜。”
“那……。”
“润二哥,”世寿赶紧拦他的话:“王益孙不是不开窍的人,他已经跟我说过了,另外还有一点小意思。润二哥,看我的面子。”
润昌不作声了,接着往下看:“又据杨翠喜称,先在天仙茶园唱戏,于二月初间,经过付人梁二生身父母说允,将身卖与王益孙名锡瑛充当使女。复据杨翠喜之父母,并过付人梁二等称:伊养女杨翠喜实在王益孙名锡英家内,现充使女等语。”
“嗯,嗯!”润昌凝神考虑了一会说:“这话都要他们记清楚,不然,到了京里会露马脚。”
“当然,当然!”
“也还得让我见一见。”
“应该,应该。润二哥,你再往下看。”
这稿子分为两大段,第一段是为载振洗刷风流罪过,第二段才是替奕劻澄清受贿十万金一事。润昌离京以前,就曾奉到孙家鼐的指示,父子同案,轻重不同,有无纳贿情事,应当格外细查。所以他觉得不能只凭世寿送来这么一个稿子,轻易上复。
“我并无他意,只是为了把事情办妥当。”润昌很急切地解释:“案内一干人证,要提进京去面询,这话我已跟老兄说过。杨翠喜跟她的养母,上头不会多问,问到就说得不大对,也还不要紧。至于庆王的这重公案,情形就不同了,一定会问得很仔细,而且虽是商人,到底也是官儿,说一句是一句,一字不符,出入甚大!所以,我想形式一定还是要做。”
所谓“形式一定要做”,意思是必定将有关人证找来问一问。这不过稍为麻烦些,关系不大,只是有件事,不能不弄清楚。
“润二爷,你要找人来问,是一个人问,还是两个人问?”
“一个人问如何?两个人问又如何?”
“如果是润二爷你一个人问,那就没话可说。倘或是跟恩参领一起问,怕他问到不在路上,彼此合不上拢,岂不糟糕?”
“这没有什么!”润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