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节
禄掌管密码,已有好几年。凡是各地与荣禄用电报通信,都要经他的手,所以得知许多机密。只以年轻佻挞,风流自喜,终年在八大胡同厮混,有限的薪水,何足敷用?因而为李来中乘虚而入,早就买通了。
“消息很多。你要问那一方面的?”
“江苏方面。”李来中问,“罗嘉杰可有复电来?”
“有。”
“怎么说?”
“没有说什么,只说已接到荣中堂的电报,亲自到上海去打听各国的态度。”
李来中放心了,“有没有提到,什么时候再电复?”他问。
“没有。”王季训又加了一句:“照规矩说,象这样要紧的事,不会耽搁得太久。”
李来中沉吟了一会,将银票往前推了推,压低了声音说:“四爷,有件事,只要你举手之劳。办成了,这一万银子就是你的。”
“好!你说。”王季训一只手伸到银票上。
李来中的动作比他更敏捷,轻轻一抽,将银票收回,凑过脸去说:“请你造一个假电报。”
“怎么造法?”
“假造一个罗嘉杰的电报。”
“这,”王季训问道,“怎么说?”
“怎么说,你先不用管。”李来中又说,“你别怕,包你一点责任都没有。”
“怎么会没有责任呢?”王季训用手在项后砍了一下,“这要发觉了,是掉脑袋的罪名。”
“包你脑袋不掉,照样能吃花酒,照样能亲翠儿的嘴。”
“老李!”王季训笑道:“我是孙悟空,你就是如来佛,什么事翻不出你的手掌。说实话,你本事大,不怕,我可怕!有一万两银子,我有好一阵舒服日子过。可是,日子要过得舒服,第一就是能够安心。你说,怎么让我安心?你说得我信了,我就干!”
李来中一面听,一面深深点头,“好!咱们俩一言为定。我说得不对,你不干我不怨你。四爷,我先问你,如今南边的电报怎么来?”
“南边的电报,有两条线,一条陆线,一条海线。陆线,现在到不了京里,因为电线杆让义和团拉倒了,保定也不一定能通。海线呢,有两处,一处通天津,现在天津乱得一塌糊涂,也不必谈了。再有一处是通山海关,归驻扎在那里的副都统管。这两天南边有急电,都是先通到山海关,再派快马送到京里。”
“那么,我再问你,山海关拿电报送到,你照样译出来,送上去,可有责任可言?”
王季训愕然,“这有什么责任可言。”他说:“送来了,我不译不送,才有责任。”
“那就对了!山海关那面是我的事,反正总有一份电报给你,你译了照送,这一万银子就是你的。”
“那,”王季训不信似地问,“有这样容易的事?”
“当然还要费你一点心。”李来中略想一想说:“有两个办法,你自己挑一个:一个是,你们那里跟罗嘉杰通电报的密码本,借出来用一下;一个是,我拿一个稿子给你,请你译好交给我。”
“密码本不便拿出来!”王季训很快地答说,“就拿出来,你也不知道用法,因为密码是每天不同的。这样,你拿稿子来,我替你译,稿子呢?”
“得要明天一早给你,送到什么地方?”
“送到我下处。”王季训说,“明天上午我不当班,正好办这件事。”
“好,就这么说!”李来中将银票捏在手中,起身掀帘子,向外喊一声:“拿纸片!”
在京师,老于花丛的都知道两句诗:“得意一声‘拿纸片’,伤心三字‘点灯笼’。”因为“点灯笼”是姑娘不留客,不得不去,难免伤心,而“拿纸片”不是飞笺召客,便是“叫条子”,自是得意之事。但李来中此时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