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节
恍惚”的话。
这天是南书房的翰林、黄钰、潘祖荫、孙诒经、徐郙、张家骧奉召视疾,由东暖阁到西暖阁,两宫太后垂泪相关,向这班文学侍从之臣问道:“你们读的书多,看看可有什么法子挽回?”
因为是与军机大臣一起召见,南书房的翰林,除了孙诒经建议下诏广征名医入京以外,其余都不敢发言。
“孙诒经所奏,缓不济急。”恭王这样奏陈:“如今唯有仍旧责成李德立,尽心伺候,较为切合实际。”
“李德立到底有把握没有呢?”慈禧太后凄然说道:“他说的那些话,我们姊妹俩也不大懂,你们倒好好儿问一问他。”
于是孟忠吉宣召李德立入殿,与群臣辩难质疑。
在李德立,这一个月真是心力交瘁,形神俱疲,又瘦又黑,神气非常难看。皇帝的病有难言之隐,而他亦确是尽了力,至于说他本事不好,那是无可奈何之事,所以两宫太后和军机大臣,都没有什么诘责。孙诒经自然有些话问,只是不明病情,问得近乎隔靴搔痒,而且太医进宫请脉,多少年代以来的不传之秘,就是首先要在脉案、药方上留下辩解的余地,李德立又长于口才,这样子就无论如何问不过他了。
说来说去是皇帝的气血亏,热毒深,虚则要“里托”以培补元气,而进补又恐阳亢火盛,转成巨祸。李德立引前明光宗为鉴,光宗以酒色淘虚了的身子,进大热的补药“红丸”而致暴崩,是有名所谓“三案”之一,孙诒经对这重公案的前因后果,比李德立了解得还透彻,自然无话可说。
“那么,”到最后,慈禧太后问,“如今到底该怎么办呢?”
“唯有滋阴益气,败火清毒,竭力调理,先守住了,自有转机。”
“能不能用人参?”
“只怕虚不受补。”李德立道:“该用人参的时候,臣自当奏请圣裁。”
“你看,”慈禧太后侧脸低声:“还有什么话该问他?”
慈安太后点点头,想了一会才开口:“李德立!皇上从小就是你请脉,他的体质,没有比你再清楚的。你怎么样也要想办法,保住皇上,你的功劳,我们都知道,现在我当着王爷、军机、南书房的先生的面说一句,将来决不会亏负你!”
李德立听到后半段话,已连连碰着响头,等慈安太后说完,他又碰个头,用那种近乎气急败坏,不知如何表达感激与忠忱的语气答道:“臣仰蒙两位皇太后跟皇上天高地厚之恩,真正是粉身碎骨、肝脑涂地都报答不来。为皇上欠安,臣日夜焦虑,只恨不能代皇上身受病痛。皇上的福泽厚,仰赖天恩祖德,两位皇太后的荫庇,必能转危为安。”
最后这两句话,十分动听,两宫太后不断颔首。这样自然不须再有讨论,恭王领头,跪安退出。到了殿外,招招手将荣禄找了来,悄悄吩咐他去跟李德立讨句实话:皇上的病,到底要紧不要紧?
“怎么不要紧?”李德立将荣禄拉到一边,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咦!何以这个样,请起来,请起来!”
荣禄急忙用手去拉,而李德立赖着不起来,说是有句话得先陈明,取得谅解,方肯起身。
“原是要你说心里的话。你请起来!只要你没有粗心犯错,王爷自然主持公道。”荣禄已约略猜出他的心思,所以这样回答。
“圣躬违和,是多大的事,我怎么敢粗心?”李德立咽口唾沫,接着又说:“皇上到底是什么病,只怕两位皇太后也知道了。现在荣大人传王爷的话来问我,我不敢不说实话,皇上眼前的征候,大为不妙。万一有个什么,全靠荣大人跟王爷替我说话。”说完,双手撑地磕了一个头。
“起来,起来!有话好说。”荣禄提醒他说,“你的事是小事!”
意思是皇帝的病,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