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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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例外是皇后,肃顺不断有消息报告她。在服下“通脉四逆汤”以后,皇帝已经回苏,但苏醒与昏迷之间,实在也没有太大的区别。皇帝脉微无力,一息奄奄,不但无法说话,甚至也无法听话,心神耗散,仅仅是有口气而已。栾太提出警告,皇帝这时候需要绝对的安静,而且不可引起哀伤郁怒之情,所以一切亲人,皆不宜见。
御医的话,不能不听,可是肃顺也不能不防着皇帝随时会咽气,倘或就此一瞑不视,毫无遗言,那就要大费手脚了。但只要皇帝能讲一句话,这句话一定于己有利,只是口传末命,必须共见共闻,所以他要留着醇王和景寿,做个见证。景寿没有那么多心思好想,醇王的想法却与肃顺多少相同,知道这一刻关系重大,必须密切注意着皇帝有什么话留下来?因此三个人守在御榻面前,一步都不敢离开,把外面所有在等候消息的人都忘掉了。
终于还是景寿想了起来,“六哥!”他悄悄拉一拉肃顺的袖子:“大阿哥平常这时候都该睡了,先让张文亮把他送回去吧!”
“对了!”肃顺随即叫人去通知:“把大阿哥送回皇后宫里。”
大阿哥早就睡着了,张文亮抱着送到了皇后宫里,其时已经天黑,而烟波致爽殿外朝房里的几个亲王,以及在军机直庐待命的军机犬臣,看见此时还无消息,断定皇帝已届弥留之时,就越发不敢走了。
终于,皇帝能够转侧张眼,开口说话,“我不行了!”他的声音极低,转脸看着肃顺说,“你找人来吧!大阿哥、宗令、军机、诸王!”
“是!”肃顺跪着回奏,“皇上千万宽心,先让御医请脉。”
说着,向外做了个手势。
站在门口的栾太、李德立和杨春,急忙上前跪安,栾太诊了脉,磕头说道:“六脉平和,皇上大喜!”
“该进点儿什么了吧?”肃顺问道。
“只要皇上喜爱,什么都能进。”
“倒是有点儿饿了。”皇帝的神气似乎又清爽得多了,“有鸭丁粥没有?”
“早给万岁爷预备了!”敬事房首领陈胜文,跪着说道:“还有皇后进的冰糖燕窝粥,丽妃进的奶卷……。”
“奶卷太腻了吧?”肃顺问栾太。
“不妨!不妨!只要皇上喜爱。”
“那就传膳吧!”肃顺吩咐。
摆上膳桌,依旧是食前方丈,肃顺亲自动手,带着太监把皇帝扶了起来,但望一望膳桌,便摇摇头,什么都不想吃。御前大臣和御医苦苦相劝,算是勉强喝了几口燕窝粥,倒是玫瑰山楂卤子加蜂蜜调开的甜汤,似乎颇能疗治皇帝口中的苦渴,喝了不少。
就这一起一坐,可又把皇帝累着了,睡下来闭着眼,只张着嘴喘气。这时要召见的人,除掉大阿哥据说因为从睡梦中被唤醒,大不乐意,哭着闹着,正在想办法安抚以外,其余的都已到齐。但看此时的情形,皇帝还没有精神来应付,所以肃顺一方面请醇王去向大家说明情况,一方面把栾太找到僻静的地方去悄悄密议。
“你看,皇上这样子,到底还能拖多久?”肃顺率直地说,“你实话实说,不必怕忌讳。”
“今晚上我可以保,一定不要紧。”
“可是这个样子怎么成呢?”肃顺忧心忡忡地,“有多少大事,都得等皇上吩咐。起码总得让人有说几句话的精神嘛!”
“这个……,”栾太慢吞吞地说,“也许有办法。”
“有办法就行。你快想办法吧!”
于是栾太又开了药方,并且亲自到御药房去检了药,亲手放入药罐,浓浓地煎了一小碗,由肃顺亲自捧到御榻面前供皇帝服用。
果然,这付药极有效验,萎靡僵卧的皇帝,眼中有了光采,示意左右,把他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