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回到中宫,皇后余痛未已,依然流泪不止。跟着来到中宫的懿贵妃,却显得格外刚强,虽然也是红着眼圈,但说话行事,与平时无异,一进皇后寝宫,她就吩咐宫女双喜:“这儿有我伺候皇后,你们到外面呆着去吧!没有事儿别进来。”
双喜是皇后的心腹,但也佩服懿贵妃凡事拿得了主意,不比皇后那样老实无用,这时知道有机密大事要谈,当即答道:“奴才在外面看着,不会有人闯进来。”
“对了!”懿贵妃嘉许她知机识窍:“你小心当差吧!将来有你的好处。”
等双喜一走,懿贵妃亲自关上房门,绞了把热手巾,递到皇后手里,心乱如麻的皇后,也正有许多话要跟懿贵妃商议,但心里塞满了大大小小,无数待决的事件,却不知从何说起?擦干了眼泪,怔怔地楞了半天,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心烦,蓦地里又捶着妆台,哭了起来,一面哭,一面说:“弄成这个样子,怎么得了呢?”
“皇后,皇后!”懿贵妃扶着她的手臂说,“这不是一哭能了的事。光哭,把人的心都哭乱了!你先拿定了大主意,咱们再慢慢儿商量做法。”
“我有什么主意?”皇后拭着泪哭说:“还不是他们怎么说,咱们怎么听。”
“不!”懿贵妃断然决然地说,“皇后千万别存着这个想法。
权柄决不能下移,这是祖宗的家法。”
说到这个大题目,不由得让皇后止住了哀痛,“我可不懂了。”她问,“又是‘赞襄政务’,又是军机大臣,他们要作了主,咱们拿什么跟他们驳回啊?”
“拿皇帝的身分。皇帝亲裁大政,不管皇帝年纪大小,要皇帝说了才算。”
“啊!”皇后仿佛有所意会了,但一时还茫然不知如何措手,“我在想,将来办事,总得有个规矩。凡事,咱们姐儿俩,大小也可以管一管。这要管,又是怎么管呢?”
“皇后算是明白了。咱们不妨把六额驸找来问一问。”
“也好。”
于是懿贵妃教了皇后许多话,同时派人传谕敬事房,宣召六额驸,说有关于皇帝的许多话要问。这原是不合体制的,但情况特殊,事机紧迫,景寿固不能不奉懿旨,肃顺这一班人,也不敢阻挡。
懿贵妃特意避了开去,只皇后一个人召见景寿,跪了安,皇后很客气地说:“六额驸起来说话吧!”
“是。”景寿站了起来,把手垂着,把头低着。
“内务府办得怎么样了?”
这自然是指皇帝的后事。“肃六在忙着呢!”景寿答道:“金匮的板,早两天就运到了。其余的东西,听说也都齐了。”
“还有样要紧东西,”皇后又问:“陀罗经被呢?”
陀罗经被是金匮中必备之物,亲藩勋旧物故,饰终令典,亦有特赐陀罗经被的。这由西藏活佛进贡,一般的是用白绫上印金色梵字经文,御用的是黄缎织金,五色梵字,每一幅都由活佛念过经、持过咒,名贵非凡。当然,“内务府老早就敬谨预备了。”景寿这样回答。
“噢!”皇后略停一停,换了个题目来问:“这几天的政务,由谁在料理呀?”
“还是军机上。”景寿慢吞吞的地道:“听说许多要紧公事,都压着不能办。”
“为什么呢?”
“自然是因为皇上不能看奏折。”
“以后呢?”皇后急转直下地问到关键上,“你们八个人,可曾定出一个办事的章程?”
“目前还谈不到此。而且,也没有什么老例儿可援的。”
“我记得康熙爷是八岁即的位。那时候是怎么个规矩?”
“那时候,内里有孝庄太后当家,不过国家大事,孝庄太后也不大管。”
这些对答,懿贵妃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