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相承,向无皇太后垂帘听政之体,朕以冲龄仰受皇考大行皇帝付托之重,御极之初,何敢更易祖宗旧制?”看到这里,载垣击节称赏:“这才是大手笔,几句话就击中了要害!”说着他又把这一段文字念了一遍。
“果然好!”肃顺也称赞:“立言得体。”
听得这话,焦祐瀛脸上飞金,笑容满面地谦虚着:“那里,那里?王爷和中堂谬奖了。”
“别客气了!”端华提议:“干脆让麻翁自己念吧。”
于是焦祐瀛从载垣手里接过自己的稿子,站在中间,扯开他那天津卫的大嗓门,朗朗诵念:“且皇考特派怡亲王载垣等赞襄政务,一切事件,应行降旨者,经该王大臣等缮拟进呈后,必经朕钤用图章始行颁发,系属中外咸知。其臣工章奏应行批答者,亦必拟进呈览,再行发还。该御史奏请皇太后暂时权理朝政,殊属非是!”
这一段念完,焦祐瀛停下来等待批评。景寿本想说话,“御赏”和“同道堂”两方图章,是两宫受大行皇帝亲手所赐,抹煞这个事实,有欠公平,而且出以幼王的口气,也有伤忠厚。
只是他向来口齿拙讷,未及开口,杜翰已大赞“得窍”,其余的人,哗然附和,景寿就再也无法启齿了。这时焦祐瀛又精神抖擞地“痛驳”另简亲王之议,他是这样写的:“伏念皇考于七月十六日子刻,特召载垣等八人,令其尽心辅弼,朕仰体圣心,自有深意,又何敢显违祖训,轻议增添?该王大臣等受皇考顾命,辅弼朕躬,如有蒙蔽专擅之弊,在廷诸臣,无难指实参奏,朕亦必重治其罪。以上两端关系甚重,非臣下所得妄议。”
“不错!这‘非臣下所得妄议’,前面也说得很透彻。不过……。”载垣说到这里,环视诸人,作了个征询意见的表情。为了迎合载垣,杜翰很直率地说:“似乎还不够一点儿!”
“对了。”端华也说,“我听着也象是少了一两句话。好有一比,好有一比……。”
他的比方没有想出来,肃顺不耐烦了,手一挥,向焦祐瀛说道:“不必客气,给加两句训斥的话!这姓董的,心眼儿太脏!”
“嗯,是!”焦祐瀛口里答应着,脸上却有踌躇之色。
“麻翁,”杜翰指点他说:“来两句诛心之论,再断然痛斥一句就行了。”
大家都如此说,焦祐瀛便也不暇多推敲了,坐下来提笔在“朕亦必重治其罪”之下,添了两句:“该御史必欲于亲王中另行简派,是诚何心?所奏尤不可行!”
这一添改,端华大叫:“痛快,痛快!”除了景寿默不作声以外,其余的亦都表示十分满意。
最后还有一段,是关于“朝夕纳诲”的,也一概严词驳斥。这一节,在原折就是个陪衬,无关宏旨,所以驳斥的理由,亦就不暇去推敲了。
定稿以后,载垣吩咐:“立刻缮具,马上送进去。”
为了求迅速,焦祐瀛亲自到军机章京办事处所去料理。谕旨的款式,“廷寄”每页写八行,“明发上谕”每页写六行,每行的字数都有一定,因此眷清的时候,可以算准字数,分别抄缮,等找齐并在一起,上下合拢,只字不错,这有个专门称呼,叫做“伏地扣”。焦祐瀛原是弄惯了这一套的,亲自指挥之下,自然丝丝入扣。须臾抄成,他跟吴兆麟两人,一个看,一个读,校对无误,随即装入黄匣,送到内奏事处,转递进宫。
西太后才看了几行,脸色大变,再看下去,那双捏着奏折的手,不断发抖,及至看完,竟顾不得太后的仪制,霍地站起身来,带翻了放在茶几上的黄匣,也不管了,踩着“花盆底”,结结阁阁一阵急响,直奔东暖阁。把走廊上的宫女们吓坏了,不知出了什么事?
这时刚传完膳,东太后正喝着茶,拿枝象牙剔牙杖衔在嘴里,一看西太后冲了进来,脸色发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