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触到的这另一个境界呢?他认为自己用不着这样。他怕自己会失去她;他知道她嫁给任何男人,都会成为一个理想的好妻子。十二月,她又来了;他差点就向她求婚——他跟她不能太随便,也不能接近得太快。她使他感到恋爱和婚姻是神圣的。但是在一月里,他终于向她求婚了。
这个艺术家是个感情细腻而复杂的人物,他的感情是无法加以分析的。那时没有一个女人能够满足尤金性格上的各个方面。他最重视的是美。随便哪一个姑娘,只要年轻、有着适度的情感和同情心,并且美貌,就会吸引住他一个时期。他爱美——可是并不把它当作一种生活方式。他只对艺术的生涯感觉兴趣,但是对于成立家庭并不感觉兴趣。少女时期——青春的美——是有艺术性的,因此他渴望它。
安琪拉在理智方面和情感方面都很坚定。她从小就听说,婚姻是一件一成不变的事。她相信一生只有一次恋爱。当你找着它的时候,一切其他没有促成恋爱的友谊就全都结束了。如果有了孩子,很好;如果没有,那也好;无论怎样,婚姻总是永久的。如果你的婚姻不幸福,你还是应当含辛茹苦地去承受存在着的那一点儿幸福。在这样一个结合里,你或许会忍受极大的痛苦,可是破坏它是危险而可耻的。如果你实在忍受不下去,你的一生就是一场失败。
当然,尤金可不知道自己在搞些什么。他并没有想到他在建立起来的关系的性质。他继续盲目地把这个姑娘梦想成一个理想的人物,指望最后和她结婚。什么时候结婚,他可说不上来,因为他的薪水虽然在圣诞节前已经提高了,可是他每周只拿十八块钱,不过他认为在短时期内总是要结婚的。
同时,他几次三番去找璐碧,这也造成了那种不可避免的结果。一切情形似乎都促成了它。她很年轻,对于冒险行为热情洋溢,又爱慕男子的青春和强健。尤金那张稍稍带有忧郁意味的苍白的脸、他在情欲上所具有的魅力,以及他对美的爱好,都逗引着她。开始时,奔放的热情或许是压倒一切的;不久以后,它便和爱情混淆起来了,因为这个姑娘是懂得恋爱的。她是温柔的、和蔼的,从多方面看来,对人生茫无所知。在她见到的人当中,尤金最合乎她的生动的幻想了。她把她的养父母的性格讲给他听,说他们脑筋多么单纯,说她怎样可以为所欲为。他们并不知道她在做模特儿。她向他吐露出自己跟某些艺术家的特殊友谊,并且否认目前还有什么亲昵的事。她承认过去是有的,但是坚决地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尤金根本就不相信这一套。他怀疑她也是以接纳自己的这种心态接纳别人的亲昵的。这引起了他的妒嫉,他立刻希望她不是一个模特儿。他就这样说了,惹得她大笑起来。她知道他会这样的,这是他对她真心诚意、一往情深的第一个证据。
从那时起,他跟她一块儿消磨了许多美好的白昼和夜晚。在聚餐之前有一个星期日,她邀他去吃早饭。她的养父母都要出去,她独自留在家里。她想给尤金烧一顿早饭——主要是让他看看她会烧饭——而且这也很新鲜。她等到九点钟他来了以后才动手,接着穿上一件整洁的、狭小合身的浅紫色家常衣服,系上一条打褶的白围裙,忙着预备饭菜、把桌子安放好、做面包、煮咖啡、用烈性的酒烧腰子炖肉。
尤金非常高兴。他跟在她后面,把她搂在怀里,和她接吻,一再打断她的工作。她鼻子上沾了面粉。他用嘴唇把它舐掉。
就在这一次,她跳给他看一种她会跳的可爱的舞蹈——一种木屐舞,有一个连续不断的斜向动作,时常要很快地把脚跟啪的并在一起。她把裙子提到足踝上边,跳出各种复杂的步法,忽隐忽现。尤金爱慕得了不得。他认为自己从来没有碰到过一个这样的姑娘——姿势、弹琴、跳舞,样样都这样聪明伶俐,而且这么年轻。他认为她是一个可以共同生活的可爱的人儿。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