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凯瑟卡特别墅是一所两层楼的长房子,造在一个树木丛密的山腰上。它是富翁们的避暑胜地之一,既接近原始的荒野,给人一种未经踏勘过的蛮荒的危险感觉,又接近魁北克和蒙特利尔所代表的那种文明的安乐生活,使人觉得完全可以获得在这种情形下很容易中断的物质享受。屋子里面尽是些大房间,全用简单的夏天用的家具布置,显得很雅致——柳条椅子,附建在弓形窗下面的座位,嵌在墙壁上的书架,大壁炉上面安着漂亮的壁炉架,向外开的铅框窗户,长长的靠背椅,堆着靠枕,富有乡下风味的榻床,大皮毯和皮被,以及其他这一类东西。墙上用打猎的胜利品装饰着——鹿角,生狐皮,放在架子上的潜鸟①和大鹰,以及熊和其他野兽的皮。今年,凯瑟卡特家上别的地方去了,所以象戴尔太太这样地位的人当然可以向他们商借到这所房子——
①一种北方大水禽。
看房子的皮埃是一个原先住在腐朽的木头小屋里的人,讲一口不清不楚的英国话,穿着一件土褐色的咔叽布衣服,里面穿点什么只有天知道了。当他们到达“消闲地”的时候,他已经生起了炉火,忙着想用炉灶把整个房子弄得暖和一点儿。他妻子是一个小身材的、结实的女人,穿着一条大裙子在厨房里预备饭菜。看房人自己的伙食房里有的是肉,更甭提面粉、黄油等等了。附近一个猎人家的姑娘给喊来帮忙侍候。她在这儿当过凯瑟卡特家的女佣。戴尔家三个人很舒适地安歇下来,可是争论还是继续下去,简直没完,实际上苏珊始终占着优势。
到星期四那天,尤金在纽约空等着苏珊的消息。他打电话到她家里,才知道戴尔太太不在市里,短时期内不会回来。星期五、星期六来了,还是没有消息。他寄了一封挂号信,“面交收件人,并由收件人签收”,可是信给退了回来,上面写着“收件人不在”。这时,他知道他并没有猜错,苏珊中了他们的圈套了。忧郁、恐惧、焦急和不安交替而来,同时压在他的心头。他用手指打鼓般敲着办公桌,简直无法专心去处理那些老摆在他面前的无数零碎事情,有时候茫茫地在街上踱着,一面胡思乱想。人家来请教他对美术图样、书籍、广告和发行问题的意见,可是他压根儿无法聚精会神去听。
“咱们的主管这几天准是有什么烦心的事,”主持广告的卡德-海耶斯对发行部的负责人说。“他有点儿失常。我相信他压根儿就没听见我说的话。”
“我也注意到,”后者回答说。他们正从尤金房外的会客室里挽着胳膊一块儿走过铺有地毯的过道去乘电梯。“一定出了什么事。他该去休养一个时期。他揽的事情太多啦。”
海耶斯不相信尤金是因为管的事情太多。在最近四、五个月里,他几乎无法跟他接近。早晨,尤金要到十点钟或者十点半才来办公,常常下午两、三点就离开了,午饭的约会多半是跟公事没有关系的,晚上他则去参加社交宴会或是上别人找不到他的地方去。有好几次,科尔法克斯差人找他,他都不在;还有几次,他亲自到尤金的办公室来找他,他也出去了。科尔法克斯并不认为这是严重的事——因为尤金有这种来去自由的权利——不过替尤金自己着想,这是不大好的。科尔法克斯知道他照顾的事情太多了。只有一个特别能干的人才能不用自己的全部时间就可以处理它们。如果尤金是他的合伙人,象他也有股份的其他企业里的别人那样,他就不会这么想了,可是既然不是那种情形,他不得不把他看作一个雇用人员,认为尤金应该把全部时间都花在工作上。
怀德除了要求工作以外,从没要求过什么别的。他总呆在公司里,总是精细留神,忠于职守,毫不骄傲,而且各方面都镇静、精干。他总是不辞劳苦去找科尔法克斯商量,而尤金却很淡漠,专爱照着自己的意思去做,根本不喜欢拿每个小问题去找他,并且经常带着一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