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过这可能是由于别的原因,不一定是由于不以他为然。再说,他们俩相处久了,自然会彼此厌倦的。他们现在不常一块儿出去;就是出去,科尔法克斯也不象以前那么高兴、那么孩子气。尤金认为是怀德在背后捣鬼,不过他想,要是科尔法克斯变脸,也就让他变脸,这是一点儿没有办法的。他认为从公司事务方面来讲是没有理由的。他的工作是成功的。
就公司方面来说,这场风暴后来有一天终于突然发作了。不过那时,其他方面已经带来了不少的痛苦和伤心——戴尔家的,安琪拉的,尤金自己的。
苏珊的举动是引起暴风雨的雷电。这种雷电也只会从那方面发出来。尤金等她的消息等得发狂。在他的一生中,他第一次感觉到困惑不定的恋爱所带来的那种刺心的痛苦。这表现在他内心的实际疼痛上——就在太阳丛①,或是通称心窝的那地方。他痛得很厉害,就和那个勇敢的斯巴达男孩给藏在他腰带下面的狐狸咬着时那样②。他不知道苏珊在哪儿,在做什么,接着因为不能工作,他就乘车子出去兜风,或者拿起帽子到路上去闲荡。乘汽车对他一点儿没有好处,因为他的疼痛专在静坐的时候发作。晚上,他回家去,坐在工作室里一扇窗户面前,或是坐在石头小阳台上(多半坐在那儿),望着哈得孙河变幻不定的景色,渴望着,思忖着她在哪儿。他会再看见她吗?要是看见了,他会在这场斗争中取得胜利吗?哦,她的美丽的脸庞、可爱的声音、绝妙的嘴唇和眼睛,接触到肌肤时的那种奇妙的感觉,以及美丽的幻想!
他试着作诗给她,作了好多首十四行诗献给他的情人。这些诗都还不算坏。他拿起他那本素描簿,研究着里面他给苏珊画的铅笔画像,搜索着她的各种特殊的、可爱的神态和姿势,以便日后可以给她画成许多幅精致的画像。安琪拉在近旁来来去去,他倒并不觉得怎样,不过他还是很厚道地不让她看见这些东西。他那样待她,自己也觉得有点儿惭愧,但是现在看见她,他所感到的倒不是可怜而是厌恶和不满。他为什么跟她结婚呢?他老这样问自己——
①上腹部的神经丛。
②希腊传说,有一个斯巴达男孩偷了一只狐狸,先生走来,他把狐狸藏在衣服里。狐狸咬啮他,他坚坐不动,终被咬死。
一天晚上,他们坐在工作室里。安琪拉脸上完全是一副绝望的样子,因为她渐渐认识到自己的情况多么可怕。她看见他那么垂头丧气,就问道:
“尤金,你过一阵子会淡忘掉吗?你说苏珊给劫走了。干吗不让她去呢?尤金,想想你的前途。想想我。我将来怎么办呢?要是你尽力的话,你能够淡忘掉的。我已经跟了你这么多年,你当然不会把我丢开的。你想想我怎样尽我的力量。我对你不是一个很好的妻子吗?我也没有太惹你讨厌,对吗?哦,我一直觉得我们就象是呆在一场大灾难的边缘上!但愿我能做点儿什么!说点儿什么!我知道有时我心也狠,脾气也大,可是现在都过去了。我现在改变了。我决不再那样了。”
“办不到,安琪拉,”他镇静地说。“办不到。我不爱你。我告诉过你了。我不愿意跟你一块儿生活。我不能。我想怎样获得我的自由,离婚也好,暗地分居也好;我要走我的路。我现在没有幸福。我在这儿,永远就不会有的。我先要得着我的自由,然后再决定要怎样。”
安琪拉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她简直不能相信在公寓里踱来踱去、不知道怎样应付丈夫的这个人就是她自己。在这场暴风雨发作之前,玛丽亚塔已经回到威斯康星去了。玛特尔在纽约,可是她不愿意去告诉她。除了玛丽亚塔外,她不敢写信给她自己家里的任何人,但是她也不愿意告诉玛丽亚塔。玛丽亚塔呆在这儿的时候,还以为他们俩过得很幸福。安琪拉哭一阵,气一阵,可是现在气是越来越小了。她心里主要的是恐惧、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