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创造的——是在所有创世之先,如果有过一次创世的话。所以要是我们能够识破生存的奥秘,还有更卓越的奥秘摆在我们面前。凡是被认为既不是创造的又不是进化而来的东西,比起看得见、触得到的东西所呈现的事实,就根源上讲,是更不可想象的了……想到这个空白形体的存在,尽管在我们目力所及的地方向四下探索,可是还有未经探索的部分,我们的想象力所横跨的部分要是跟未经探索的部分一比,就变得极微小的了——想到一个空间,我们不可衡量的星球体系跟它一比,就变成了一小点。这种思想简直把我们难倒了,使我们无法去思索。最近几年,对这个无边的、无原始的、一直存在着并且一定得永远存在着的空间的认识,在我心里产生了一种可怕的感觉。”
“唔,”尤金说着回过头去,因为他觉得听见一个轻微的声音,“这的确是我所看过的关于人类思想限度的最好的解释。”接着他看见小安琪拉走进来,穿着一件有点儿象小丑服装的袋形小睡衣。他微笑着,因为他知道她喜欢撒娇,又机灵、又调皮。
“你现在上这儿来干吗?”他装着很严厉地问。“你知道你不该这么晚还不睡。要是给玛特尔姑妈看见了,那还了得?”
“可是我睡不着呀,爸爸,”她狡猾地回答,急切地想跟他在火炉边多呆上一会儿,所以撒娇地轻轻跑上前来。“您抱着我,好吗?”
“好,我知道你怎么睡不着,你这坏东西。你上这儿来要我抱着睡。快去!”
“哦,别这样,爸爸!”
“好吧,来吧。”他把她抱起来,又在火炉边坐下。“现在你好好睡,不然就回到床上去。”
她蜷缩起来伏着,黄头发靠在他弯着的胳膊上。他一面望着她的面颊,一面回想到她诞生时的那场暴风雨。
“花一般的小姑娘,”他说。“可爱的小娃娃。”
她没有回答。一会儿,她睡着了,他把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回来的时候,他走到外面枯黄的草地上。十一月末的寒风吹着残留在树枝上的枯黄叶子沙沙作响。满天星斗——猎户星座的庄严的一环和那些形成北斗和大小熊的神秘的星星,还有那被称作银河的遥远、模糊的星河。
“在这一切里,”他想着,一面用手抹着他的头发,“安琪拉到底在哪儿呢?我将来会在哪儿?人生是个多么可爱的浑沌——多么丰富、多么温柔、多么狰狞、多么象一支五音繁会的交响乐曲。”他望着闪耀的高空,心灵里涌起伟大的艺术美景。
“风的声音——今儿晚上天气多美,”他想。
接着,他静静地回进房去,关上了门。
重读德莱塞的《“天才”》
1911年,德莱塞的第二部长篇小说《珍妮姑娘》出版以后,《“天才”》,这部以美国艺术家命运为主题的小说,就已经完成了初稿。但是,作者对自己精心构思的这部作品的初稿还觉得不甚满意,因此将它搁置了数年,等自己的思想更成熟、布局更缜密后,才于1914年起1915年间重写了二稿,也就是最后的定稿,并于1915年9月继《金融家》和《巨人》之后出版,成为他的第五部重要作品。这部最后的定稿与初稿相比,意义更为深刻,悲剧性也更强;它更加有力地揭示了有为的青年在金圆万能的影响下如何每况愈下,终于成为一些精神失常、思想紊乱、品德堕落的人。由此我们不难看出作者本人是何等重视这部小说,而这部小说在他的作品中也确实占有独特的地位。
我们知道,德莱塞出生于美国中西部的一个小城镇,年轻时到了芝加哥,在那里当过地产公司和家具公司的收账员,后来成为一个新闻记者,往来于各大城市之间,最终到纽约定居,成为专业作家。这大体上也正是《“天才”》的主人公尤金-威特拉所走的道路。我们试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