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女人如草
茶茶做出一副木然的样子,笑了。这反令市姬更加气愤。“那么,我就原原本本地告诉你们。母亲拒绝羽柴的提亲,是有理由的。秀胜和阿高是表兄妹,原是一桩好姻缘。可他同时又是筑前守的养子,因此,我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你们的亲生父亲是被谁杀死的?筑前守!他就是你们的杀父仇人!”
茶茶和高姬对视了一眼。阿市本以为这句话定会令孩子们大吃一惊,没想到两个女儿脸上依然带着笑容。“难道你们还不明白?还认为母亲是为了嫁到这座城,才拒绝把阿高嫁到自己憎恨的筑前家?”
一听这话,茶茶极其反感,顿时拉下脸来。“我来替阿高回答,母亲!我认为母亲所有的错误想法,都来源于您的独断专行。”
“哦?那我倒要听听!”
阿市的脸上毫无血色。茶茶也毫不示弱:“母亲刚才不是说,我们的杀父仇人是羽柴筑前守吗?”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茶茶也变得脸色铁青,“如说我们有仇敌,那应是右府!如把筑前守说成仇敌,那么我们住的这座城的主人,也应是我们的仇敌。他们都参加了同一次战役,筑前守只不过是先行一步,攻陷了小谷城而已。而下令攻城的人,正是舅父右府大人。”
“姐姐,你怎么能跟母亲说这样过分的话……”
小女儿达姬实在听不下去了,插了一句,可是茶茶根本不听。“不,如不说出来,母亲的心结永远也打不开。您如果怨恨筑前守,应该先怨恨右府大人才是,应该先怨恨这个战火纷飞的乱世……我们不是小孩子了。如果母亲再执拗地错下去,即使您再为我们着想,也会事与愿违。我们母女间的隔阂就会越来越大,只会让您越发担心。”
阿市一边听着,一边打着哆嗦。不知何时,完全不同的想法,竟然在母女之间筑起了一道高墙。诚然,如果站在茶茶的角度来看这个问题,确实可以认为,阿市是一个独断专行的母亲。
茶茶止住话,四周一片沉寂。高姬昂着头,达姬则一会儿看看姐姐,一会儿义望望母亲。大家就这样沉默着,没有一个人起来批驳茶茶。
阿市感觉自己仿佛被扔在了寒风呼啸、草木萧瑟的旷野中。女儿们全都背叛了她。她们现在都成了旁观者。她感到无助、寂寞,仿佛有一个人在命令她:为了女儿们,你去死吧!
决不能服输!女儿们一定是误解了,一定要解开这个结……阿市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儿,静静地说道:“明白了。母亲考虑得不是很周全。你们下去吧,让我再好好地想一会儿。”
“那么,母亲一个人静一会儿吧。”
“我们去了,母亲。”
三人离开了阿市的房间。大约有半个时辰,阿市一直呆呆地望着院子出神。不知不觉,阳光暗了下来,枫叶的红色也变得越来越沉重。
对,无论如何要为孩子们着想!阿市突然十分坚定地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急匆匆地走进前面的大厅——她以为丈夫还在那里招待前田利家呢。
看样子利家刚刚离去,桌上的残羹冷炙狼藉一片,只有胜家一人有气无力地坐在那里发呆。阿市在胜家的身边坐了下来。看上去胜家心情极差。他尽管两鬓生满了斑驳的白发,但依然气宇轩昂。他那宽宽的额头为烛光映得发红,青筋暴跳。
“大人,我听说,筑前守要为右府举办葬礼……”阿市小心翼翼地问。
“哦?”胜家依然闭着眼睛,“你是从何处听来的?”
“是茶茶刚才告诉我……”
“如这是真的,你有什么想法?”
“我不知道前田大人说了些什么,可我认为当务之急,是忍耐。”
“忍耐?是要我坐视不管,还是要我忍气吞声地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