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莱茵河上
,峰顶倒映在壮丽的河面上。好一幅亲切、宁静、美丽的风景!见过你的人谁能不留恋呢?我只要放下笔,想一想那漂亮的莱茵地带,心上就觉得愉快。每年到夏天这时分,傍晚的时候,一群群的母牛从小山上下来,——地叫唤着,脖子上的小铃儿叮叮当当的响,都回到这古城里面来。那儿有古色古香的城河、城门、尖塔和栗树,日落时分,长长的深蓝的影子落在草地上。天上河里都是一片亮晃晃的金红色。月亮已经升起了,淡淡的庞儿恰好和落日相对。太阳在山顶上的古堡后面沉下去。黑夜忽然降临,河水的颜色越变越深。年深日久的壁垒里从窗口放出灯光,射在河水上闪闪抖动。对岸山脚下的村庄里也有灯火在静静的闪烁。
乔斯常常把印花手帕盖了脸睡觉,舒服极了。凡是英国的新闻,以及加里涅尼的了不起的报纸上所有的消息,他一字不漏细细的读。(但愿所有出国旅行过的英国人都给这家专事剽窃的报纸的创办人和股东们祝福!)他睡着也好,醒着也好,他的亲友们并不怎么惦记他。总而言之,他们真是十分的快活。到晚上,他们常到歌剧院去,那儿上演的歌剧有德国小城里特别的风味,全是家常本色,又有趣又老派。在戏院里,贵族们坐在一边,一面看,一面哭,一面织袜子;中产阶级坐在另一边,正对着他们。大公爵带着他的一家也来听戏,全是胖胖的,一脸好脾气样儿,坐在正中的大包厢里面。正厅里挤满了仪态文雅的军官们,细细的腰,干草黄的胡子,每日的军饷一股脑儿全在内只有两便士。在这儿,爱米第一次欣赏莫扎特和契玛罗沙①神妙的作品,听得非常心醉。前面已经说过少佐爱好音乐,也曾经夸奖他吹笛子的技术。可是我看他从这些歌剧里得到乐趣主要在于欣赏爱米的快乐。她听到这些超凡入圣的曲子,仿佛突然进了一个新的世界,一个充满了爱和美的世界。她的感觉又敏锐又细腻,听了莫扎特的音乐怎么会不感动呢?“唐璜”里面柔情的部分使她从心窝子里直乐出来。她晚上祷告的时候常常自问,不知享受过分的快乐是不是算一种罪过,因为她欣赏《我将和爱人相见》和《打,打!》两支曲子的时候,温柔的心里实在太快活了。她提出这问题向少佐请教;少佐算是她神修方面的顾问,自己又是信仰虔诚的人,就对她说,在他看来,不论是自然的美或是高超的艺术,不但使他觉得快乐,同时叫他生出感谢天恩的心思。他说我们欣赏美妙的音乐,就等于望见天上的星星,或是看到美丽的图画和风景,尽可以把它算做上天的恩赐,应该像得到了世俗的福气一般,诚心诚意感谢上苍。爱米丽亚在白朗浦顿住了多少年,看过好几本像《芬却莱广场的洗衣妇人》一类的宗教书,听了少佐的话忍不住要辩驳几句。少佐便说了一个东方的寓言作譬喻。寓言里的猫头鹰嫌太阳光太亮,刺得它睁不开眼,又说夜莺的歌声不值得大家那么夸奖。少佐笑着说:“夜莺天生会唱,猫头鹰却只会呼噜呼噜的叫唤。你的声音这么好听,自然该帮衬夜莺这一派才对呢。”——
①契玛罗沙(DomenicoCimarosa,1749-1801),意大利音乐家。
我很愿意多讲些爱米那一阵子的遭遇。她心境好,精神愉快,我瞧着也高兴。这样的好日子,她一辈子没有享受过几天。她一向受那些俗气的蠢材驱遣,从来没有机会启发自己的聪明,加深自己的修养。这种命运在女人里头是很普通的。亲爱的太太小姐们总把别的女人当做对头冤家。她们的心胸真宽大,照她们看起来,怕羞的全是糊涂虫,温柔全是蠢材。寡言罕语的习惯,其实是胆小的可怜虫对于那些蛮横的人表示不服气,等于没出口的抗议,可是在女人的裁判之下尤其得不到谅解。等我打个比方吧。亲爱的有修养的读者,如果今天晚上你和我跟好些卖菜的在一块儿,咱们俩的谈吐恐怕也就不能太露锋芒了吧?反过来说,如果有个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