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梦想、恐怖与偶像崇拜
他的快乐与危险。男人对于女人也是肉体,不过这一事实从未宣布过,因为无人宣布。和世界本身一样,代表世界也是男人的工作。他们根据自己的观点去描绘它,并将这种观点混同于绝对真理。
描述一种神话总是困难的,对它不可能加以把握成全面认识。它萦回脑际,无固定形式。神话是如此多样,如此矛盾,以至从一开始就看不出它有统一之处:大利技(Delilah)和朱迪丝,阿斯帕西妞和卢克丽霞,潘多拉利雅典娜(Athena)(2)──一女人是夏娃又是圣母玛丽亚。她是偶像,仆人,生命之源,黑暗的力量;她是庄严沉默的真理,她是要手腕者、饶舌者和谬误;她是治疗者和巫师;她是男人的猎物,他的毁灭者;她是他所不能成为的而又渴望的一切,是他的否定和他的存在理由。
克尔消郭尔(h办船用d)在他的性命之途诸阶段卿说:“做女人是一件十分奇怪、十分令人困惑、十分复杂的事情,以至无一个单独属性能近乎表现做女人是怎么回事;而人们喜欢用的那些复合属性又是如此矛盾,以至只有女人才能容忍做一个女人。”之所以如此,不是因为积极地将女人看成她自以为所是的那种形象,而是因为消极地将她看成男人以为她所是的那种形象。即便女人不是唯一的他者,她实际上也还是一直被规定为他者。而她的含糊性正是他者这一概念的含糊性:就人的处境被规定为它与他者的关系而言,它也是人的处境的含糊性。正如我已说过的,他者是恶;但由于为善所必需,它也是善。通过它,“我”达到整体;但它也使“我’与整体相分离。它是通往无限的途径,也是衡量“我”的有限本性的尺度。这便是女人未能体现任何稳定概念的原因。通过她,从希望到挫折、从恨到爱、从善到恶、从恶到善的转变在不断地进行着。不论我们可能从哪一方面来考察她,首先碰到的都是这种矛盾。
男人在女人身上所寻求的他者,既是大自然也是他的同类。但我们知道男人心里对大自然有怎样一种矛盾的情感。他剥削它,但它挤榨他;他生于它,却又死于它;它是他的存在(haing)之源,也是他按自己意志所征服的王国;大自然是用粗物制成的、关押灵魂的血管,也是至高的现实;它是偶然性,也是理念;是有限,也是整体;它是违反精神的,也是精神本身。它时而是盟友时而是敌人,仿佛是涌出生命的黑暗沼泽,仿佛是生命本身,仿佛是生命迈向的遥远之处。女人把自然概括为母亲,概括为妻子和理念;这些形式有时是相混的,有时是冲突的,它们每一种都有双重面孔。
男人深深植根于大自然,他和动植物一样是被产生的。他很清楚,他只有活着才能够存在。但从父权制出现以后,生命在他心目中具有了双重特征:它是意识、意志和超越,即是精神;它也是物质、被动性和内在性,即是肉体。埃斯库罗斯、亚里士多德和希波克拉底都宣称,在人世间犹如在奥林匹斯山,真正有创造力的是男性本原:由此产生了形式、数量和运动;谷物的生长和增加得助于得墨忒耳,但谷物之起源及其真实性则在于宙斯女人的生育力被认为只具有被动的性质。她是大地,而男人则是种子;她是水,而他是火。创造往往被认为是水与火的结合;是温暖和潮湿引起了生命体。太阳是大海的丈夫;太阳和火是男神;大海是母性符号组成的、大量存在的最一般概念之一。水被动地接受炽热放射物的授精作用;草地被农夫犁开以后,也是这样被动地在犁沟里接受种子。但它起一种不可或缺的作用:它抚育着生命的幼芽,保护它,供给它生长用的物质。这就是男人甚至在把大母神废黜以后,仍崇拜生育女神的原因。他因他的收成,他的牛群,他的全部财产,而感激赛比利,甚至把自己的生命也归因于她。他对于水的歌颂不亚于对于火。歌德在《浮士德》的第二部里欢呼:“光荣属于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