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五位作家笔下的女人神话
,值得自豪的只是虚荣罢了。
对于强者、慷慨大度者和颐指气使者,更为精致的乐趣是怜悯不幸的人。考士托斯常对卑微者产生兄弟般的关怀和同情心,也很“怜悯女人”。还有什么能比一个硬汉子忽然动了软心肠更感人呢?当地俯身向着这些生病的动物——也就是女人——时,他幻想他是厄比纳尔那尊崇高的雕像。他甚至喜欢看到女运动员败阵、受伤、累垮;至于其他女人,他希望她们尽可能地失去自卫。她们的月经也使他感到厌恶,他还让我们知道,“他喜欢在他知道女人正来月经的日子里同她们呆在一起”他可能会产生这种怜悯,可能只限于口头答应,如果他并未实现诺言的话。他答应帮助安德莉,答应娶索兰目。当怜悯并非发自内心,所有的诺言便是虚诺:他没有权利自相矛盾吗?他在制定他所进行的比赛的规则,他就是他自己的唯一对手。
女人仅仅低残和可怜尚不够昧,蒙特朗还希望她任人羞辱。他甚至认为,欲望与轻蔑之间的冲突是一场感人的戏剧:“啊,渴望人们蔑视的东西多么悲壮!……必须在一举动之间就勾上手,迅速地激起热情,随即抛弃,就像划一根火柴一样——这就是我们与女人相处的悲剧片其实并没有悲剧,除非从火柴的角度——一个不足挂齿的角度看问题。至于划火柴的人,他很小心,以免烧了手指,显而易见,这个行动使他入迷。如果“渴求他所蔑视的东西”不曾使他快乐,那他就不会系统地拒绝渴求他敬慕的东西了。如果这样的话,阿尔班也不会推开多米尼克,而是“在平等的关系中恋爱”了;同时,他也不至于对他渴望的东西产生这么大的蔑视了。总而言之,要在一个年轻、姣好、热烈而诚实的西班牙舞女身上一眼就看出可蔑视的东西,毕竟是很难的。是不是因为她贫穷、低贱、没有文化而被蔑视呢?恐怕这一切在蒙特朗的眼中确实是缺陷。不过,原则上说,他首先因为她是一个女人而蔑视她。他说得很真实,使男人产生梦想的并非女性的神秘,倒是男人的梦想创造了那种神秘。他把他主观上渴求的东西投入了这个对象:并非因为女人是可蔑视的,他才蔑视她们,因为他往往蔑视她们,他才觉得她们如此下贱。他觉得他占据的地位越高,女人与他之间的差距便越大。
这也说明了他为他的男主角所选的情妇都缺乏财产和文雅的原因。为大作家考士托斯,他提供了一个性苦闷和百无聊赖的外省老姑娘,还有一个粗俗、自私、极右的中下层女人。这简直是用十分简陋的尺度来衡量一个优秀的人物,这个弄巧成拙的程序造成的结果是,他令人感到很渺小。但这没关系,考士托斯相信自己很伟大。女人最微小的弱点也足以喂养起他的虚荣。《少女们》中有一段文字尤其意味深长,在上床与考上托斯同寝之前,索兰日正在为就寝做准备。“她得去上厕所,于是考士托斯想起他曾骑过的一匹母马,那马很烈,十分干净,每当他骑在它背上,它从不撒尿或喘息。”看起来这只是个撒尿的小事,但它说明了对肉体的嫌恶(我们想起了斯威夫特:赛利亚通便),把女人视同家畜的愿望,以及剥夺她的任何自主权。不过,心里很不高兴的考上托斯此刻却忘了他也要拉屎撒尿。同时,当他厌恶一个流汗和身上有味的女人时,他却排除了他自己肉体上的隐秘:他那洁净的精神是由肌肉和生殖器支撑起来的。在《欲望的源泉》一书中,蒙特朗宣称:“蔑视比渴望更高尚”;在《圣地亚哥的团长》一剧,奥瓦罗高喊:“厌恶就是我的面包。”当一个人正在对自己感到很满意时,蔑视该是多么好的辩解!从他独自思考和判断这一事实出发,他感到他根本不同于他所指责的另一个人,在不付出他指责别人所犯错误的代价的情况下,洗清了自己。蒙特朗一生中一直在用何等的愤怒来发泄他对世人的蔑视啊!骂他们愚蠢,足以使他自觉聪明;说他们懦弱,足以使他自觉勇敢。在纳粹占领法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