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三)
对他微笑,但这是出于其他的原因,是为亨利还没有提出跟他外出促膝交谈而气恼。“明天,我一定邀他共进晚餐。”是啊,友情重又有了转机,什么提防呀,顾虑呀,全都结束了,事情发展都极为顺利,仿佛觉得什么事也未曾发生。“就这么去想好了。”亨利暗自思忖,坐在了办公桌前。他迅速浏览了一下信函。有一封马德吕斯的来信:波尔已经痊愈。但亨利最好还是别坚持去看她。这很好。皮埃尔-勒维里埃来信说准备买下朗贝尔那一股份,谢天谢地。此人正直、严肃,虽不能指望他恢复《希望报》已经丧失的活力,但可以与其共事。啊!有人又送来了有关马达加斯加事件的补充材料。他细细阅读这些打字的材料。欧洲人死亡一百五十名,但有十万名马达加斯加人被杀害,岛上笼罩着恐怖气氛。虽然对叛乱分子严加谴责,但所有使节全被逮捕,受到了毫不比盖世太保逊色的严刑拷打,甚至有人投手榴弹暗害使节的律师。整个案件的审理早有预谋,但没有一家报纸公开揭露丑闻。亨利掏出笔。必须派一个人到那边去:樊尚正求之不得。在这之前,他要好好斟酌一下社论。刚刚写了几行字,女秘书便推门进来:“有人来访。”她递给他一张名片:特吕弗律师。亨利心里不禁一揪。吕茜-贝洛姆、梅尔西埃、特吕弗律师,出什么事了,他如今可真有了同谋。
“让他进来。”
律师手里提着一只鼓鼓的皮包:“我不会打扰您很长时间。”他说道,接着又以得意洋洋的口吻补充道:“您的证词起到了作用,已确定不予起诉。我深感高兴。那个年轻人一时犯下的错误,不该去蹲监狱进行补救。您给了他重新做人的机会。”
“给了他又去干卑鄙勾当的机会!”亨利说道,“可这不关我的事。我只希望再也不要听到有人提起他。”
“我已经劝他去印度支那。”特吕弗律师说道。
“妙主意。”亨利说道,“他已经杀了不少法国人,要再杀那么多印度支那人,准能成为轰动一时的英雄。对了,他把那些材料交出来了吗?”
“我正为此事而来。”特吕弗律师说道。他从皮包中拿出一大包包着栗色牛皮纸的东西:“我坚持要亲手把它交给您。”
亨利接过包:“为何交给我?”他犹豫不决地说,“应该交还给贝洛姆太太。”
“您愿意怎么处理都行。反正我的主顾履行了诺言,把它交给了您。”特吕弗律师以公允的口吻说道。
亨利把那包东西往抽屉里一扔。虽然律师受过吕茜不可告人的好处,但这并不表明他就一定把她记挂在心上,也许他要恩将仇报,从中取乐呢。“您肯定材料全都在?”
“当然。”特吕弗律师说道,“那个年轻人完全明白如惹您生气,会付出很大代价。我肯定,从今再也听不到别人提起他。”
“麻烦您了。谢谢。”亨利说。
律师没有离座:“您不觉得我们应该提防别人揭穿事实吗?”
“我不觉得。”亨利道,“再说,有关这事没有任何议论。”
“幸好没有,因为事情很快就了结了。”
出现了一阵沉默,亨利无心去打破。特吕弗律师终于打定了主意:“呃,让您继续工作吧。希望近日在贝洛姆夫人家见面。”他站起身来:“万一您遇到什么麻烦,告诉我一声。”
“谢谢。”亨利冷淡地说。
律师刚一出门,亨利便打开了抽屉。他的手放在那棕色纸袋上一动不动。什么也别去碰,把这包东西带到房间去,看也不看一眼全部烧毁。但他已经扯开了系着的细绳,把材料乱七八糟地摊在桌上。用德语或法语写的信、报告、陈述、照片;吕茜敞胸露肩、珠光宝气地坐在身着军装的德国人中间;若赛特张口大笑,一边坐着一位军官,面前放着一桶香槟;她身着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