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三)
对儿正在准备新房的情侣,当我们回到小院子,我感到所有的目光之中都潜藏着一股默契的好奇心。“你们在芝加哥还留着一个落脚地吗?”弗吉尼亚问道。
“对。我们还留着落脚地。”
他们的目光把我们结合在一起,我一口一个“刘易斯和我”,后来干脆就说“我们”。我们整个夏天都呆在这儿,对,我们没有汽车,很希望你们来看我们。刘易斯也是满口“我们”,说得十分开心。自从我来以后,我们俩很少言语,我是第一次看他这般开心。如今他需要有别人在一起他才开心。这儿的天气要比芝加哥凉爽多了,野草的芳香熏得我飘飘欲仙。我恨不得掀掉重压在心头的这个负担,也尽情欢快欢快。
“安娜,您想乘船游一圈儿吗?”
“啊!我太乐意了。”
暮色中一只只黄萤闪亮,我们走下小搭梯。我在小舟上坐定,刘易斯划着船儿,把水岸远远地抛在我们身后。一些胶状小草缠上了木桨。池塘上、沙丘上笼罩着真正的乡野夜色。然而甲板上方,天空红中带紫,仍然是大都市上空那种不自然的天色,原来高炉的火光在空中燃烧。“这儿就像密西西比河上空一样美丽。”我说道。
“对。再过几天,我们就可看到一轮硕大的月亮。”
一堆篝火在沙丘的斜坡上噼啪作响;遥远处,一扇扇窗户透过树枝闪现着灯光,其中就有一扇是我们的窗户,它就像在黑夜中遥遥闪亮的所有窗扉一样,给人以幸福的希望。
“多萝茜很好客。”我说。
“是呀。”刘易斯说道,“不幸的多萝茜。她现在在帕克的一家杂货店做事,她丈夫每年给她一笔可怜巴巴的抚养费,拖着两个孩子,一辈子都没有个家,真苦啊。”
我们俩在一起谈论着别人,黑沉沉的池水把我们与世隔绝,刘易斯声音温柔、微笑默契。我突然自问:“这一切真的全都完了吗?”出于自负的心理,我遂让自己陷入绝望的境地,不愿像别的女人那样自己欺骗自己。当然,也是出于谨慎,以免自已经受怀疑、等待与失望的折磨。我这样做也许太草率了。刘易斯那股洒脱的劲头和过分的直率都不是自然的表露。实际上,他既不轻松,也不狂躁,倘若不是打定某个主意起到了作用的话,他不会赤裸裸地表现出这种无动于衷的态度。他已经下了狠心,从今再也不爱我。可是打定主意和按主意去做,是两回事儿呀。
“应该给我们这艘小船起个名字。”刘易斯说,“就叫它安娜怎么样?”
“我太自豪了。”
他重又像以前那样笑眯眯地望着我。是他提出这次情侣漫游的。也许他已经开始对自己那种强装的理智感到厌倦,或许他还不舍得把我从他心间抹掉。我们又回到岸上,我们邀请来的那些客人很快都走了。我们俩躺在临时搭在书房深处的一张狭窄的小床上。刘易斯灭了灯。
“您觉得您在这儿会玩儿得开心吗?”刘易斯问。
“肯定。”
我把脸贴在他光光的肩膀上,他轻柔地抚摸着我的胳膊,我紧紧地贴着他。抚摸着我的胳膊的是他的手,确实是他的温暖,他的气息,我刚才的那种自负与谨慎顷刻间消失了。我重又吻着他的嘴巴,当我的手在他那温热的腹部移动时,全身充满了欲望,像要破裂开似的;他对我也充满欲望,过去在我们之间,欲望始终都是爱的表现;这天夜里,又重新出现了某种东西,我深信不疑。突然,他爬到我身上,钻入我的肉体,没有说一个字,没有给一个吻,便占有了我。这一切发生得那么仓促,我一时呆若木鸡。接着我开口说道:
“晚安。”
“晚安。”刘易斯朝墙那头翻过身去,说道。
一股欲望的怒火烧得我喉咙发干。我嗫嚅道:“他没有权利。”他从来就没有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