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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 秦淮月夜,曾国藩强作欢颜,为开缺回籍的弟弟饯行
,“献之当年宠桃叶,桃叶渡江自迎接。云容难比美人衣,花艳争如美人颊。王令风流旧有声,千年古渡袭佳名。渡头春水年年绿,桃叶桃花伤客情。”

    “果然作得好!”杨国栋称赞,“流韵圆转,婉丽动听,深得南朝宫体诗之美。”

    “这次秦淮旧貌的修复,是惠甫兄的佳构,平素看不出,他还有这份才情。”彭寿颐笑着说,“我明日要向他建议,两岸还要栽一万株杨柳。”

    “对!秦淮杨柳,是当年金陵又一绝。”汪增甫插话。

    “前明旧院也要修复起来。”彭寿颐醉眼迷迷地继续说,“还要把媚香楼和金陵另七艳的楼院也按当时的样子修好。”

    “好让今日的侯方域与李香君相会!”钱密之猛地插一句,引得大家一阵好笑。老头子自己更是笑得白胡子乱抖,缺了三颗门牙的嘴巴大开。

    “你们看,金陵八艳真的来了!”汪增甫指着远处惊喜地叫了起来。

    这时,赵烈文也正在得意地对曾国藩和曾国荃介绍:“中堂、九帅,卑职将前朝金陵八艳请来了。”

    曾国藩等人顺着他的手势看去,果见一队红烛燃烧、彩灯高悬的画舫缓缓地向这边划来,并传来一阵阵柔曼的江南丝竹。顿时,船上的湘军将领们如上天台,如登瑶池,都睁大眼睛,竖起耳朵,直欲饱餐吴越娇娃的秀色,咽下绕梁不绝的仙曲。第一只船头高挑一盏南瓜形红灯,上书“李香君”三字。第二只船头挂一盏方糕形黄灯,上书“顾横波”三字。第三只是一盏玉兔形白灯,上书“马婉容”三字。依次是:柳如是、董小宛、郑妥娘、卞玉京、寇白门,果然八艳都到齐了。

    “惠甫,你这个点子想绝了!”彭毓橘对着赵烈文竖起拇指称赞。

    “好迷人的婊子们!”不知哪个粗野地迸出一句话,逗得满船大笑。

    “先莫喊叫,且听听她们唱的什么曲子!”有人在提醒大家注意。笑声静下来,夜风送来一阵歌声:

    秦淮夜月无新旧,脂香粉腻满东流,夜夜春情散不收。

    江南花发水悠悠,人到秦淮解尽愁。

    不管烽烟家万里,五更怀里转歌喉。

    歌声宛转温丽,在柔软的水面上飘曳。歌声中,李香君、顾横波、董小宛等人翩翩起舞,河上画舫、两岸酒楼以及站在岸边观望的人们一齐喝起彩来。过会儿,喝彩声停,歌声又起:

    下楼台,游人尽,小舟停留一家春。

    只怕花底难敲深夜门,月落烟浓路不真,

    小楼红处是东邻。秦淮一里盈盈水,夜半春风吹美人。

    这时其他七艳都歇下来,只有李香君对月独舞。舞了一阵,又从舱中走出一位俊俏后生来,抱着李香君,做出种种依依情深的样子。千万双眼睛都转向这只画舫上来,仿佛在观看月里嫦娥与吴刚的相恋。

    “惠甫,你今夜排的是孔聘之的。”曾国藩对赵烈文说。

    “不是全剧,选了几段。”赵烈文不无自得地回答,“秦淮月夜,桃叶渡头,画舫之上,演奏一曲,不是最相宜了吗?”

    “好是好。”曾国藩强打精神说,“只是哀怨了些。”

    其实,赵烈文不知道,曾国藩此时并没有兴趣欣赏月夜歌舞,眼前这借男女情爱来怀念南明政权的,反而使他心中更加伤感。的确,丝竹声变调了,一个老汉在哀哀唱道:

    烽烟满郡州,南北从军走,叹朝秦暮楚,三载依刘。

    归来谁念王孙瘦,重访秦淮帘下钩。

    徘徊久,问桃李昔游,这江山,今年不似旧温柔。

    “各位,惠甫给大家排的折子的确精彩。不过,我们今夜是送沅甫回乡。还是要归到正题上来。”曾国藩越听越伤感。他不希望再演下去,转脸问赵烈文,“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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