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节
、欢声笑语和踏踏实实的劳作仍在经久不息地回荡。每英寸土地,不论最早开出来的还是最晚开出来的,都是当年散发着活力、狂欢、喧闹和慵倦的场地。每一码土地上都有一群群拾穗人蹲着晒太阳。在收割和人仓活动的;司歇时候,人们就把毗邻小村子组织起来,玩起找情人游戏。在把麦田同远处人工林隔开的树篱下,姑娘们不惜委身于情人,但是到了下个收获季节,他们就对姑娘们掉头不顾,正眼也不瞧一下。在古老的麦田里,何止一个汉子对娘儿们信誓旦旦,哪想到他在近边教堂里履行诺言之后,到了下个播种期,一听见她声音就发抖。不过裘德也好,他四周的老鸹也好,心里都没盛着这类事。他们只把它当成一块冷清地方,裘德一方以为它的性质纯属供人劳作,对老鸹一方来说它正好是足以填饱肚子的谷仓。
那孩子站在前面提到的麦垛下面,隔几秒就使劲摇他的哗脚板儿。只要哗脚板一响,老鸹就停止啄食,从地上飞起来,接着从容展开摩擦得如同锁子甲叶片一样晶亮的翅膀飞走了;它们转了一圈之后又飞回来,小心翼翼地防着他,随后落到稍远的地方啄食。
他摇哗啷板摇得膀子都酸痛了;到后来对于老鸹觅食愿望受到阻碍,反而同情起来。它们好像跟他一样,活在一个没人理没人要的世界里。他干吗非得把它们吓跑不可呀?它们越来越像是好脾气的朋友,等待着哺食——只有它们才能算在朋友之列,因为它们总还对他有那么点兴趣,因为姑婆不是常对他说,她对他没一点兴趣吗?他没再摇哗啷板,老鸹也就再落到田里。
“可怜的小宝贝儿哟!”裘德大声说,“你们该吃点饭啦——该吃啦。这儿够咱们大伙吃呀。庄稼汉陶大供得起你们吃呀。吃吧,吃吧,亲爱的小鸟哟,美美地吃一顿吧。”
它们就像深褐色土地上一片片黑点子,呆在那儿吃起来,裘德在一边欣赏它们的吃相。一根神奇的同病相怜的细线把他的生命和它们的生命串连起来,这些老鹊的生命无足轻重,不值怜惜,又何异于他自己的遭遇呢!
他连哗啷板儿也扔到一边儿去了,因为那是个卑鄙下贱的工具,对鸟儿和对鸟儿的朋友他自己,都是怀着无限恶意的。猛然间,他觉得屁股上挨了重重一家伙,紧跟着是哗啷啷一声响,这分明是告诉他的受了惊的感官,哗脚板儿正是作恶的工具。老鸹和裘德都吓了一大跳,后者两眼昏昏地瞧见了庄稼汉的形象,原来是伟大的陶大先生驾到了,他那张恶狠狠的脸冲着裘德蜷起来的身子,手里哗啷板儿摇来晃去的。
“这就是‘吃呀,亲爱的小鸟哟’,对不对,小子。‘吃呀,吃呀,亲爱的小鸟哟,’行啊!我要叫你屁股好好尝尝滋味儿,瞧你还急不急着说‘吃呀,亲爱的小鸟哟!’你原先也是在老师家里躲着,不上这儿来,是这么回事儿吧?嘿嘿!你一天拿六便士,就是这样把鸟儿从我的麦子上赶走呀!”
陶大怒气冲冲,恶声恶气,破口大骂,一边拿左手抓住裘德的左手,拽着他瘦弱的身子绕着他自己转圈子,还用裘德的哗啷板儿的平滑面打他的屁股,绕一圈打一两回,连麦田里也响起了抽打的回声。
“先生,别打啦——求求别打啦!”转圈子的孩子哭喊着,他整个身子受到离心力支配,一点没法做主,就跟上了钩的鱼给甩到地上一样,眼前的山冈、麦垛、人工林小路和老鸹怪吓人地围着他一个劲儿地转圈子赛跑。“我——我——先生——我是想地里的收成会怪不错的——我瞧见过下种呀——老鸹吃那么点也可以呀——先生,你没什么损失呀——费乐生先生还嘱咐过,待它们心要好呀——呜!呜!呜!”
裘德要是索性对先头说过的话矢口否认,恐怕反倒好点,可是他这番真心表白似乎把庄稼汉气得更厉害了。他还是一个劲儿啪啪抽打转圈儿的淘气鬼,哗啷哗啷的声音传到了麦田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