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物和愁恨携手同登场
投入冥冥的长夜以前,先自己沉思一刻似的。
①凯尔特人:古时欧洲中部和西部的一种民族,包合法国地方的高卢人,英国地方的不列颠人。哈代用以泛称有史以前居于英伦之民族。
那个人形在那儿站定,跟下面的丘阜一样,一动也不动。那时候,只见山峦在丘原上耸起,古冢在山峦上耸起,人形在古冢上耸起,人形上面,如果还有别的什么,那也只能是在天球仪上测绘的,而不是能在别的地方上测绘的①。
①天球仪上测绘的:主要为星座。故此处等于说,人形之上,别无它物,只有星辰。
这片郁苍重叠的丘阜,让这个人形一装点,就显得又完整又美妙,它们所以应该有那样一幅规模,显然就是因为有这个人形。要是群山之上,没有这个人形,那就好像一个圆形屋顶上没有亭形天窗①一样;有了这个人形,然后那一片迤逦铺张的底座,才显得没有艺术上的缺陷。那一大片景物,说起来很特别,处处都协调,那片山谷、那个山峦那座古冢,还有古冢上那个人形,都是全部里面缺一不可的东西。要是观察这片景物,只看这一部分,或者只看那一部分,那都只能算是窥见一斑,而不能算是看见全豹。
①圆形屋顶……亭形天窗:美国作家诺顿在《中古教堂建筑的历史研究》里说:“在圆形屋顶上要有一个亭形天窗;那是那整个一片的大建筑上必要的顶尖,并且圆屋顶的效用,也有一大部分依赖于它的配衬和式样。”圆屋顶是文艺复兴式建筑形式特点之一,其代表作为罗马的圣彼得大教堂,伦敦的圣保罗大教堂等。
这一个人形,和这一片静静的结构,既然好像是手臂相连,完全一体,那么要是这一体之中,忽然看见人形自己单独活动起来,那我们心里,一定要觉得是一种很奇怪的现象的了。在人形只占一部分这片景物上,既然全体里最显著的特点,就是静止固定,那么要是其中有一部分,忽然不静止、不固定起来,那当然要让人生出混乱的感觉来的了。
然而当时发生的,却正是这种事实。因为那个人形,分明改变了固定的状态,挪动了一两步,并且把身子一转。它好像吃了一惊似的,急忙从古冢右面往下跑去,快得像花朵儿上溜下去的露水珠儿一般,一转眼就看不见了。它这一活动,已经足以把它的特点表示得更清楚了;只见那个形体是一个女人的。
那个女人忽然躲开的原因,现在明白了。原来她刚从古冢右边跑了下去,跟着古冢左边的天空里,就露出一个人来,肩上担着东西;那个人上了古冢,就把担的东西放在古冢顶儿上。只见他身后面还跟了一个,跟了两个,三个,四个;到后来,那座古冢上面,全叫担着东西的人占满了。
现在只看这些负天而来的哑剧演员,还看不出什么别的情况;仅仅有一样事可以猜得出来,那就是,原先那个女人,和这些把她挤走了的人,并没有什么关系。她本是小心在意躲避他们的,并且她到古冢上来的目的,也和他们的不同。那位远观景物的旅客,心里老惦着那位已经走了的女人,好像觉得她比刚来的那些人会更重要,会更有意思,会更有值得听一听的身世,因此就不知不觉地把那些刚来的人,看成了乱来硬闯。但是那一班人却在那个地方上待下了,把那个地方占据了,而那位单独行动的女人,虽然先前像女王一般,独自统领了这片荒僻的原野,现在却好像一时半刻难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