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巡抚衙门里的鸿门宴
动,兴致勃勃地喝酒谈天。酒过三巡,张亮基起身说:“诸公乃三湘贤达,亮基承乏贵乡,今日能借此相识,实生平之幸。”
黄冕起身答礼:“张中丞危难之际来到长沙,率我全城军民共抗发逆,令我等敬重感佩。”
张亮基微笑说:“多谢诸公厚爱。老先生请坐。”
待黄冕坐下,张亮基接着说:“亮基奉皇上圣旨巡抚湖南,自应誓死守城。只是战事尚无转机,诸公和阖城百姓受惊不少,亮基心中有愧。”
孙观臣说:“中丞说哪里话来,守土抗贼,乃是我们分内之事。中丞已尽力了,战事无转机,岂能怪中丞一人。”
黄、贺、欧阳均随声附合。
张亮基激动地说:“诸公如此明达,亮基为长沙数十万生灵免遭涂炭,就是粉身碎骨,亦心甘情愿。然亮基才疏学浅,深恐有负重托,今日邀请各位光临,敢请诸公遗我以度危济困之良策。”
黄、孙、贺等人平日于守城之事想得不多,一时也无良策出来,只好默默喝酒。左宗棠拿眼瞟了下欧阳兆熊。兆熊会意,大声说道:“中丞,你有何为难之处,尽管说吧!兆熊不才,但南坡兄、灵房兄和贺公子都是胸藏奇策、腹有良谋的能人,他们可以为中丞排难分忧。”
兆熊这两句话说得黄、孙、贺心里高兴,齐声说:“中丞有何困难,只管说吧!”
张亮基顺势说:“有诸公这等慷慨仗义,亮基有何困难不可克服?今有大事一桩,恳请在座诸公帮忙。大家知道,自从发逆围城以来,朝廷急调了七八千人马到长沙,饷银却一时供应不上。这些人马和其他费用,每天约增加五千两银子的开支。潘大人竭尽全力,勉强支撑了二十余天。眼下藩库枯竭,再过几天,就要断银了。一旦断银,军心就会涣散,后果不堪设想。亮基为此事,连日来忧心如焚,千思百虑,无计可施,只有请诸公前来共商。诸公均三湘大富,又素抱忠义之心,亮基以湖南巡抚的名义向诸公借十万银子,待长毛撤退,难关度过,亮基即申报朝廷,表彰诸公爱国之心,并连本带息偿还。”
张亮基话一出口,客人们立时傻了眼。常言道:“说到钱,便无缘。”酒席桌上刚才那股热乎气氛即刻冷下来。各人低头望着筷子,默不作声,心里怀着鬼胎,悔不该来吃这顿酒席。
倘若长沙守不住,张亮基革职杀头,谁来还债!冷了好长一段时间,孙观臣掏出手绢揩了揩油晃晃的嘴脸,说:“国难当头,匹夫有责。借银助军饷,在下本不应推辞。只是敝号手头拮据,拿不出银子来。往年这个时候,湖南四方都到敝号来定买绸缎,准备秋后的婚嫁和年节的贺礼。眼下给长毛一闹,连个登门问价的人都没有。敝号十多个伙计要过日子,每日里没有进钱,只有出钱。唉,再这样下去,利生号要关铺门了。”
孙观臣说到这里,现出垂头丧气的样子,似有倾吐不尽的苦楚。话音刚落,黄冕就接着说:“永泰金号和利生绸缎铺一样。这个时节,谁还有心打金银器皿。一个月来,敝号没有做一笔生意。我头发都急得全白了。”
“敝号也差不多。”接话的是贺瑗,一副纨绔子弟的打扮,“长毛一包围,连买药的人都少了。你们说怪不怪!”
张亮基见他们一个个叫苦连天,心里很是着急,十分担心酒席就会这样散了,半两银子也借不到。他一双眼睛老瞅着左宗棠。只见左宗棠悠闲自在地边喝酒吃菜,边听老板们的诉苦。待贺瑗一说完,他端起酒壶,走到客人们身边,边给他们敬酒边说:“这个把月来,各位老板生意的确是萧条些,可是各位的家底都很厚啊。俗话说,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再苦,拿出几万银子也不成问题。”敬到欧阳兆熊身边,轻轻地用脚踢了他一下。兆熊大声说道:“张中丞为保长沙,苦心孤诣,令湘人感动。刚才各位老板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