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利生绸缎铺来了位阔主顾
欢喜,对隆少爷说:“想必尚未用饭?”转过脸吩咐帐房,“赶快到菜根香去叫一桌菜来!”
“家叔叫我到长沙、汉口一带采买些绸缎首饰。”隆少爷慢条斯理地说道,“久闻得利生铺绸货齐全,孙老板为人厚道,故特来宝号拜访,并看看货。”
“隆少爷光临,是小铺的福气。小铺虽谈不上齐全,但在长沙城里,不是敝人自夸,却也算得上第一家。敝人经商多年,向来把信誉看得比性命还重要。八方来客,敝人不但将他们当作主顾,也视如朋友。少顷吃完饭后,敝人陪同少爷看看货,倘若还缺些什么,只需少爷开个单子,要不了十天半月,必将货物备齐。”
“孙老板果然商界豪杰,怪不得在长沙久享盛誉。听说前年长毛围攻长沙,孙老板仗义捐助巨款,使长沙城得以保住。家叔每提起此事,总是称赞不已。”
前年孙观臣迫不得已借出三万两银子,回得家来,太太哭了几日几夜,帐房也说是出借荆州,有去无回,他心痛了好久。后来太平军走了,张亮基践诺如数归还,还给了三百两银子的利息;又说,待湖南全境安宁后,一定在红牌楼铸铜钟刻名纪念。孙观臣与黄冕、贺瑗、欧阳兆熊一起,顿时成了长沙城里备受尊崇的英雄。太太和帐房也夸他有远见。孙观臣甚为得意,对张亮基、左宗棠也很敬重。
“隆老爷客气了,这是敝人分内事。”孙观巨不无自得地谦让。
“往日只听说孙老板的豪放仗义,今日见客厅里悬挂的字画,更见孙老板雅量高致,且与湖南时下两大名人交谊极深。”
“孙家与曾、左两家原是世交,敝人与他们二位亦相识多年,不过,这幅画与曾、左题诗,都与敝人并无直接关系。”
“那又为何悬挂在宝号客厅中?”隆少爷奇怪地问。
孙观臣正要说明,忽见菜根香的菜已到,忙说:“少爷与两位贵价请入席,容在席间慢慢叙说。”
席上,孙老板殷勤相功,隆少爷也竭力奉迎,二人十分亲密。
“刚才少爷问起这字画的事。”孙观臣一边擦嘴,一边说,“这幅画,原是家兄鼎臣在京师请人画的,画的是我们老家的山景。”
“怪不得孙老板一家芝兰玉树,昆仲连袂高中,原来贵府风光这样好,真可谓地灵人杰。”隆少爷有意恭维。
“少爷夸奖了。”孙观臣心中高兴,继续说,“尽管京中有兄弟二人,但为官日长,离家日久,这思乡怀土之念是无法消除的,反而与日俱增。想得急了,大哥便请一位钱塘丹青名手,按自己的叙说画了这幅苍筤谷图,将它挂在家中,公事完毕后便伫目凝视,仿佛回到了竹山冲,摸到了那根根挺拔直上的翠竹。”
“令兄风雅高情,在京师显宦中怕是凤毛麟角吧!”
“少虽少,但亦不乏知己。曾涤生侍郎便是一个。”孙观臣又劝隆少爷喝酒吃菜,接着说,“那日,涤生侍郎到家兄处,见了这幅苍筤谷图,赞不绝口,在画前站了一两刻钟,对家兄说他天天想着高嵋山,念记着山上的幽篁翠竹,只可惜回不去。家兄见他如此喜爱,便说送给你吧!涤生侍郎连说不敢,只提出借看半个月。半个月后送还画,同时还送了一篇七言古风。”
“看来就是上首这幅了。”隆少爷指了指对面墙壁。
“正是。涤生侍郎诗、文、字俱佳,这篇古风发自真情,尤其作得好,字也写得很出色,家兄甚是看重,叫人装裱起来。去年冬,家兄回家省亲,随身把字画带了回来。一日,左师爷来访。家兄拿出字画来,夸奖画、诗双绝。左师爷只微微发笑,不做声。过几天,他也送来一篇七言古风,题目一样,句数也一样。”
“左师爷是存心要与曾侍郎比一比高低。”隆少爷笑着说。
“少爷真是猜到左师爷的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