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5节
还没有人约好和她跳舞。她想对她母亲说她身体不舒服,要回家去,但是她又没有力量这样做。她的心碎了。
她走到小客厅尽头,颓然坐在安乐椅里。她的薄薄的、透明的裙子像一团云一样环绕着她的窈窕身躯;一只露出的、纤细柔嫩的少女的手臂无力地垂着,沉没在她的淡红色裙腰的皱襞里;在另一只手里她拿着扇子,用迅速的、急促的动作扇着她的燥热的脸。虽然她好像一只蝴蝶刚停在叶片上,正待展开彩虹般的翅膀再向前飞,但她的心却被可怕的绝望刺痛了。
“也许我误会了,也许不是那样吧?”于是她又回想着她所目击的一切。
“基蒂,怎么回事?”诺得斯顿伯爵夫人悄悄地踏着地毯走到她面前,说。“我不明白呢。”
基蒂的下唇颤栗起来了,她急速地立起身来。
“基蒂,你不去跳玛佐卡舞吗?”
“不,不,”基蒂用含泪的颤栗声音说。
“他当着我的面请她跳玛佐卡舞,”诺得斯顿伯爵夫人说,知道基蒂会懂得“他”和“她”指的是“谁”。“她说:‘哦,您不和谢尔巴茨基公爵小姐跳吗?’”
“啊,与我无关呢!”基蒂回答。
除了她自己,谁也不了解她的处境,谁也不知道她昨天刚拒绝了一个她也许热爱的男子,而且她拒绝他完全是因为她轻信了另一个。
诺得斯顿伯爵夫人找到和她一道跳玛佐卡舞的科尔孙斯基,叫他去请基蒂伴舞。
基蒂加入第一组跳舞,她庆幸她可以不要讲话,因为科尔孙斯基不停地奔走着指挥着他的王国。弗龙斯基和安娜差不多就坐在她对面。她用远视的目光望着他们,当大家跳到一处来的时候,她就逼近地观察他们,而她越观察他们,她就越是确信她的不幸是确定的了。她看到他们感觉得在这挤满了人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弗龙斯基一向那么坚定沉着的脸上,她看到了一种使她震惊的、惶惑和顺服的神色,好像一条伶俐的狗做错了事时的表情一样。
安娜微笑起来,而她的微笑也传到了他的脸上。她渐渐变得沉思了,而他也变得严肃了。某种超自然的力量把基蒂的眼光引到安娜的脸上。她那穿着朴素的黑衣裳的姿态是迷人的,她那戴着手镯的圆圆的手臂是迷人的,她那挂着一串珍珠的结实的脖颈是迷人的,她的松乱的鬈发是迷人的,她的小脚小手的优雅轻快的动作是迷人的,她那生气勃勃的、美丽的脸蛋是迷人的,但是在她的迷人之中有些可怕和残酷的东西。
基蒂比以前越来越叹赏她,而且她也越来越痛苦。基蒂感觉得自己垮了,而且她的脸上也显露出这一点来。当弗龙斯基跳玛佐卡舞时碰见她的时候,他没有立刻认出她来,她的模样大变了。
“多愉快的舞会啊!”他对她说,只是为了应酬一下。
“是的,”她回答。
玛佐卡舞跳到一半的时候,重复跳着科尔孙斯基新发明的复杂花样,安娜走进圆圈中央,挑选了两个男子,叫了一位太太和基蒂来。基蒂走上前去的时候恐惧地盯着她。安娜眯缝着眼睛望着她,微笑着,紧紧握住她的手,但是注意到基蒂只用绝望和惊异的神情回答她的微笑,她就扭过脸去不看她,开始和另一位太太快活地谈起来。
“是的,她身上是有些异样的、恶魔般的、迷人的地方,”
基蒂自言自语。
安娜不打算留在这里晚餐,但是主人开始挽留她。
“得了,安娜·阿尔卡季耶夫娜,”科尔孙斯基说,把她的露出的手臂挽到他的燕尾服的袖子底下,“我打算大大地来一次科奇里翁①舞呢!Unbijou!②”——
①科奇里翁舞是卡德里尔舞的一种变种。
②法语:迷人呀。
他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