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节
?”
“安娜和我都赌库佐夫列夫,”贝特西回答。
“我赌弗龙斯基。一副手套吧?”
“好的!”
“多么好看呀,可不是吗?”
当周围有人谈话的时候,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沉默了一会,但是随即又开口了。
“我同意,但是需要勇气的运动不是……”他继续着。
但是正在这时骑手们出发了,于是一切的谈话都停止了。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也静默下来,每个人都站起来,把视线转向小河。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对于赛马并不感兴趣,所以他没有看骑手们,只是用他那疲倦的眼睛心不在焉地打量着观众。他的眼光停在安娜身上了。
她的脸色苍白而严峻。显然除了一个人以外,她什么人,什么东西也没有看见。她的手痉挛地紧握着扇子,她屏住呼吸。他望了望她,连忙回过头去,打量着别人的面孔。
“但是这里这位妇人和旁的妇人都很兴奋呢;这是非常自然的啊,”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自言自语。他极力想要不看她,但是不知不觉地他的目光被吸引到她身上去了。他又观察了她的脸,竭力想不看出那明显地流露在那上面的神情,可是终于违反了他自己的意志,怀着恐怖,他在上面看出了他不愿意知道的神色。
库佐夫列夫在小河旁第一个堕下马来使所有的人都激动起来,但是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在安娜的苍白的、得意的脸上却清楚地看出了,她所注视的人并不是跌下马的那一个。当马霍京和弗龙斯基越过了大栅栏之后,在他们后面的一个士官跌下马来,受了重伤,而一阵恐怖的叹息声在全体观众中间掠过去的时候,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看出安娜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她好容易才明白她周围的人们在谈什么。但是他更频频地、执拗地注视着她。安娜虽然全神贯注在飞驰的弗龙斯基身上,却感觉到她丈夫的冷冷的眼光在旁边盯着她。
她回过头来,询问般地望了他一眼,微微皱着眉,又回过头去。
“噢,我才不管哩!”她像在对他这样说,就再也没有望过他一眼了。
这场赛马是不幸的,在参加比赛的十七个士官中有半数以上堕马,受了伤。到比赛将要终结的时候,每个人都很激动,因为沙皇不高兴,大家就更激动了。
二十九
大家都大声地表示不满,大家都在重复不知谁说出来的一句话:“只差和狮子角斗哩,”而且大家都感到恐怖,因此当弗龙斯基翻下马来,安娜大声惊叫了一声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但是后来安娜的脸上起了一种实在有失体面的变化。她完全失去主宰了。她像一只笼中的鸟儿一样乱动起来,一会起身走开,一会又转向贝特西。
“我们走吧,我们走吧!”她说。
但是贝特西没有听见。她弯着身子,正跟走到她面前的一位将军说话。
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走到安娜面前,殷勤地把胳臂伸给她。
“我们走吧,假使你高兴的话,”他用法语说;但是安娜正在听将军说话,没有注意到她丈夫。
“听说他也摔断了腿,”将军说,“真是太糟糕了。”
安娜没有回答她丈夫,她举起望远镜,朝弗龙斯基堕马的地方眺望;但是离那地方那么远,而且那么多人拥挤在那里,她什么都看不见。她放下望远镜,正待起身走开,但是正在这时一个士官骑马跑来,向沙皇报告了什么消息。安娜向前探着身子倾听。
“斯季瓦!斯季瓦!”她叫她的哥哥。
但是她的哥哥没有听见。她又起身预备走。
“我再一次把胳臂伸给你,假使你要走的话,”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说,触了触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