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节
在他们猛然停下来,或者有人摔倒的时候。”
“是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斯捷潘·阿尔卡季奇说,忧郁地凝视着那双和他母亲的眼睛那么相像的灵活的眼睛——已经不是婴儿的眼睛,完全不是天真的了。虽然他答应过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不提安娜,但是他忍不住又提起她来。
“你记得你母亲吗?”他突如其来地问。
“不,我不记得!”谢廖沙赶紧回答,他的脸涨得通红,垂下头来。他的舅舅从他口中再也得不出别的话来了。
过了半点钟,那个斯拉夫家庭教师发现他的学生站在楼梯上,他好久也弄不清楚他是在发脾气呢,还是在哭泣。
“怎么了,你大概是摔跤的时候受了伤吧?”家庭教师说。
“我跟你说过那是危险的游戏。我一定要跟你们校长去说。”
“如果我受了伤,谁也不会发现的,这是千真万确的。”
“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管我!我记得不记得……跟他有什么相干呢?我为什么要记得?别管我!”他说,这一次已经不是对他的家庭教师,而是对全世界说的了。
二十
斯捷潘·阿尔卡季奇,像以往一样,在彼得堡也没有虚度光阴。在彼得堡,除了正事——他妹妹的离婚问题和他的职位——如他所说的,过了一阵莫斯科那种发霉的生活以后,像往常一样,他需要振作一下精神。
莫斯科,虽然有caféschantants①和公共马车,仍然是一池死水。斯捷潘·阿尔卡季奇总这么觉得。在莫斯科住了一些时候,特别是和他的家庭团聚了一阵以后,他就觉得萎靡不振。在莫斯科一连住了好久以后,他就会落到这样的地步,以致他妻子的坏脾气和责难,孩子们的健康和教育,以及他工作上的琐事,都开始使他心烦意乱;连他负债的事都使他烦恼。但是他只要一到他经常出入的彼得堡社交界里,到人人都生活着,都过着真正的生活,而不是过着莫斯科那种死板生活的地方住一阵,他所有的忧愁就都烟消云散了,像火前的蜡烛一样熔化了——
①法语:音乐杂耍咖啡馆。
他的妻子?……那一天他还跟切琴斯基公爵谈过。切琴斯基公爵已经有了妻子、家庭,成年的儿子们有的已经做了御前侍卫;还有一个不合法的外室,也养了一群孩子。虽然第一个家庭很不错,可是切琴斯基却觉得第二个家庭更使他愉快。他把长子带到外室那里,并且对斯捷潘·阿尔卡季奇说,他认为这样会使他的儿子增长见识,对他有益处。要是在莫斯科人家会怎样看法呢?
孩子们呢?在彼得堡,孩子们并不妨碍父亲们的生活。孩子们在学校里受教育,丝毫也没有在莫斯科那么流行的怪异观点——利沃夫家就是一个适当的实例——认为孩子们应该过着穷奢极侈的生活,而做父母的除了操劳和忧虑一无所有。而在这里,大家却懂得人应该像一个有教养的人一样为自己过活。
公务呢?公务在这里也不像莫斯科那样,并不是一桩费劲而没有前途的苦差事;在这里人们对公务很感兴趣。碰对了人,为人效效劳,几句适当的言语,有一套玩手腕的本事,转瞬之间就会使人飞黄腾达,就像布良采夫一样,他就是斯捷潘·阿尔卡季奇昨天遇见的人,现在他已经是达官显贵了。
像这样的差事是有意思的。
特别是彼得堡对金钱的看法对于斯捷潘·阿尔卡季奇具有一种宽慰的作用。巴尔特尼扬斯基,按照他的train①,每年至少要挥霍五万卢布,昨天曾就这点对他发了一番妙论——
①法语:生活方式。
午饭前闲谈的时候,斯捷潘·阿尔卡季奇对巴尔特尼扬斯基说:
“我想,你和莫尔德温斯基很有交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