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大泽乡惊雷撼动天下
东南发动叛乱的。就实而论,《史记》没有交代原因,应该是没有将此当做一个问题。因为,秦代交通干道的分布,在百余年之后的司马迁时期还是很清楚的,最大的实际可能是:除非大军作战需要,徭役商旅等民力北上都走这条很成熟的平坦大道;民众很熟悉,官方也很熟悉,无须特意说明。
六月底,这支九百人的屯卒部伍踏上了东南大道。
上路之日天低云暗,灰白色的云莫名其妙地渐渐变黑了。吴广与周文相熟,知道些许云气征候迹象,悄悄对陈胜说:“黑云为哀色,老天不妙,很可能有大雨。”陈胜昂昂道:“就是下刀子也得走,想它弄啥来,走!走一步说一步!”说罢便前后忙碌照应去了。也是刚刚上路,屯卒人众体力尚在,一连五日,日日准定百里稍有超出。
依如此走法,一个月抵达渔阳该当不是大事。
孰料,第六日正午刚刚进入泗水郡的蕲县地面,一天黑云便刷啦啦下起了小雨。陈胜一算计,六日已经走了六百余里,依着路道规矩,也该露营一半日让大家挑挑血泡缓缓神气吃吃热乎饭了。陈胜拉着吴广对两将尉一说,两将尉也说能行。
于是陈胜下令,在蕲县城东北三十余里的一座大村庄外的一片树林里扎营,埋锅造饭,歇息半日一夜,明早赶紧上路。疲惫的屯卒们大是欢欣,一口声夸赞陈胜是个好屯长,会带兵。绵绵密密的细雨中,九百屯卒一片忙碌,在避风避雨的土坡下扎了营地,捡拾枯枝干柴埋锅造饭烧热水,人人忙得汗水淋漓。及至暮色降临,屯卒们人人都用分得的一瓢热水搓洗过了腿脚,菜饭也已经煮熟了。屯卒们每人分得一大碗热乎乎的菜饭团,呼噜噜吃光喝净,整个营地便扯起了雷鸣般的鼾声……
“快起来!大闷雨!还死猪睡!”
当屯卒们在一脸汗水雨水的陈胜的吼叫中醒来时,人人都惊愕得脸色变白了。
大雨瓢泼般激打着树林,那声音叫人头皮发麻,林中一片亮汪汪的哗哗流水,地势稍低的帐篷都泡进了水里。大雨可劲下着,天上却没有一声雷鸣。显然是老天郁积多日,下起了令人生畏的大闷雨。
“愣怔个鸟!快!拔营!转到林外山头去!”
在陈胜吴广的一连串吼叫中,将尉与十名县卒也从唯一的一顶牛皮军帐中钻出来了。一看情势,两将尉二话没说便喊了声对,下令县卒们立即转营。屯卒们见将尉也是如此主张,再不怀疑陈胜,立即一片乱纷纷喊声手忙脚乱地拆帐收拾随带衣物熟食,趟泥趟水地跑向树林外的一座山头。吴广站在山头向天上打量片刻,对陈胜高声道:“天雨不会住!这里还不行!要靠近村里,找没人住的空房落脚!”陈胜立即点头,一手抹着脸上雨水一手指着山下远处嘶声大喊道:“吴广说得对!跟俺来!到乡亭去!”屯卒们似乎已经信服了这个屯长,陈胜一拔脚,屯卒们便呼啦啦一片跟着去了。两名将尉打量了一阵地势,也带着县卒们跟来了。
“果然!大泽乡亭!”吴广指着一柱石刻大喊着。
“进去!”陈胜大喊,“不许乱来!听号令!”
雨幕之中的这片庭院,显然是这个名叫大泽乡的乡亭了。杂沓蜂拥而来的人群塞满了廊下,空荡荡的大庭院顿时喧嚣起来。一个白发苍苍腰身佝偻的老人,从庭院角落的一间小屋走了出来,惊讶地打量着这黑压压冒出来的人群。吴广看见了老人,连忙上前拱手说明了情由。老人喃喃道:“怪道也,我说目下都没男子了,哪里来这一大群精壮?”吴广问:“这庭院可否住下?”老人说:“这是大泽乡亭的官署,都空了一年了,想住几日住几日。”吴广问:“这乡署为何比寻常乡署大?”老人说:“大泽乡是蕲县大乡,大泽乡与大泽亭合署,故而叫做大泽乡亭,比寻常乡署大许多了。”吴广问:“亭长在么?”老人说:“亭长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