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赵高野心昭彰 胡亥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结局
便搬回了咸阳皇城。
“朕之大乐事,自此始也!”辚辚车中,胡亥如释重负了。
这日清晨,胡亥方在呼呼酣睡之中,却被一阵粗重响亮的呼喝声惊醒了。胡亥竟夜作乐,最是赖清晨大睡养息神气,骤闻搅闹顿时大怒,眼睛还没睁开便抓起大枕边一只玉佩狠狠摔了出去又狠狠骂了一句:“都拉出去扔进虎苑!”话方落点,只听一人拉长声吟诵般笑道:“皇帝大人该起来了,在下可有紧急国事也。”胡亥霍然坐起,光着膀子揉着糊满眼屎急切难以睁开的眼睛,连连吼叫:“好你个大胆狗才!母士队榜掠这狗才!先打得他满地找牙再说!”自从知道了李斯不堪榜掠而服罪的事,胡亥非但没有问罪赵高,反而对这种捶击打人之法大感新奇,亲自选出了二十余名肥硕胡女,专一“成军”了一支榜掠手。胡亥近来喜好将女字叫做“母”,故亲自定名胡女打手队为“母士队”,只是成立仓促,母士队尚未一试身手,胡亥深以为憾事。此刻胡亥气恼不已,立即便想起了这群威风凛凛的母士,竟猛然乐将起来,要亲眼看看一群女人如何撕扯痛殴一个大男人。
“皇帝眼屎太多了。去,给陛下扒开。”那个声音又不温不火地响了。
随着话音,两只粗糙的大手猛然搭上了胡亥面颊,胡亥还没来得及发作便听得噌的一声眼睫毛连根扯断,两眼裂开了一道缝隙。胡亥正待跳起吼叫,却猛然惊愕地大张着嘴巴不说话了——偌大的寝宫布满了层层甲士,一身甲胄一口长剑一道黑柱正正地矗在面前!
“你?你不是咸阳令阎乐么?”胡亥惊愕万分,顾不得双眼生疼了。
“陛下眼力不差。”阎乐淡淡一笑,“陛下正衣,该办事了。”
“你?你有何事?”胡亥很觉不是味道,可又蒙得想不来何以竟能如此。
“赵公有定国之功,陛下不觉得该行封赏么?”
“赵公?你说赵高么?”胡亥脱口问了一句。
“陛下切记:从此后得叫赵公,不许直呼赵公名讳。”
“啊,行行行。赵公便赵公。”蓦然之间胡亥又是一副乖觉少年模样了。
“在下来知会陛下一声,赵公要做中丞相了。”
“中丞相?”胡亥蓦然惊疑又恍然笑语,“早该早该!朕立即下诏!”
“这便好。陛下该登殿拜相了。”
胡亥匆忙裹着一身侍女们还没整好的朝衣,在阎乐甲士队的“护卫”下,一脸懵懂笑意来到了已经变得很生疏的咸阳宫正殿。胡亥高兴的是,不管阎乐如何无礼,赵高总是没有要做皇帝,总是只做了个中丞相。只要胡亥还是皇帝还能享乐,赵高想做甚都行,计较甚来?没有赵高,自己能做皇帝么?无论如何,赵高总不至于还要做皇帝了。只要赵高不做皇帝,再说还都是自己的臣子,计较甚来?如此这般懵懂地想着走着,胡亥竞莫名其妙地轻松起来。走进幽幽大殿,走上巍巍帝座,胡亥看着阶下一大片煌煌冠带灿灿面孔,竟找不出一个自己能叫上名字的人,不禁大是茫然了。
“哎?忒多老臣,都到何处去了?”胡亥梦幻般问了一句。
“禀报陛下,一班老臣怠惰,都晨睡未起。”相位上的赵高答了一句。
“是么是么?老臣们也晨睡么?”胡亥惊讶了。
“赵公所言属实。老臣们都在晨睡。”大殿中轰然一声齐应。
胡亥真正地茫然了,好像自己在做梦。那么多老臣都在清晨睡觉了?可能么?然则没睡觉又能到何处去了,何以一个人都不来朝会?胡亥一时想不明白,索性也就不想了,恍惚中一阵瞌睡,头上的天平冠流苏便刷啦扫上了青铜大案,只差自己的鼻尖要撞上了案棱……猛然醒来,迷迷糊糊的胡亥便跟着一个司礼官转悠起来,直转悠到胡亥软绵绵倒在地上鼾声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