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多头并立的楚军楚政
虽只有上柱国陈婴的数千人马守护,然只要主战场不败,盱台自然不会有事。然则,定陶大败的消息一传入盱台,陈婴立即恐慌了,连番晋见楚怀王,一力主张迁都。陈婴的说法是,秦人恨楚入骨,章邯秦军必乘胜南下灭楚,我王须得立即与楚军各部合为一体,方可保全,否则孤城必破!这个芈心虽则年青,然却在多年的牧羊生涯中浸染出领头老山羊一般的固执秉性,遇事颇具主见,又常常在庙堂如在山野一般率真说话。如此,常常在无关根本的事务上,芈心俨然一个像模像样的王了。今闻陈婴说法,芈心大觉有理,立即派出陈婴为特使秘密赶赴淮北会商迁都事宜。芈心原本顾忌项羽的剽悍猾贼秉性,此时项梁战败自杀,更是对这个生冷猛狠的项羽心生忌惮。为此,陈婴临行前,芈心特意秘密叮嘱道:“迁都事大,定要与吕臣及沛公先行会议,而后告知项羽可矣!晓得无?项羽不善,万不能乱了日后朝局。”陈婴原本小吏出身,为人宽厚,对楚王的密嘱自然是诺诺连声。
旬日之后,陈婴匆匆归来,吕臣亦亲自率领万余苍头军同时南来。年青楚王的恐慌之心烟消云散,立即为吕臣设置了洗尘酒宴。席间,吕臣禀报了彭城会商的相关部署:吕臣刘邦都主张立即迁都彭城,项羽先是默然,后来也赞同了。沛公刘邦留在彭城预为料理宫室,刘邦特意征发了百余名工匠,亲自操持楚王宫室事,很是上心。吕臣与刘邦会商之后,亲自率领本部军马前来迎接楚王北上。吕臣还说,项羽正忙于收拢项梁部的流散人马,无暇分心迁都事宜,他与沛公将全力以赴。芈心听得很是满意,慨然拍案道:“足下才士也!沛公真长者也!”宴席之间:芈心便下令立即善后盱台诸事,尽快北上彭城。如此一番忙碌折腾,三日之后,新楚王室浩浩荡荡北上了。
在彭城驻定,楚王芈心立即开始整肃朝局了。以实际情势论,在“有兵者王”的大乱之期,芈心这个羊倌楚王根本没有摆布各方实力的可能。项梁若在,芈心只能做个虚位之王,整肃朝局云云是想也不敢想的。然则,此时项梁已经战死,项楚军主力已经不复存在,若仅以人马数量说,项羽部的兵马还未必比吕臣部刘邦部多。三方军力正在弱势均衡之期,楚王这面大旗与原本无足轻重的“朝臣”便显得分外要紧了。无论军事政事,若没有这面大旗的认可,各方便无以协同,谁也无以成事。也就是说,这时的“楚国”总体格局,第一次呈现出了楚王与大臣的运筹之力,原本虚位的“庙堂权力”变得实在了起来,生成了一番军马实力与庙堂权力松散并立又松散制约的多头情势。
楚王芈心很是聪颖,体察到这是增强王权的最好时机,立即开始着手铺排人事了。这次人事铺排,楚怀王定名为“改政”。最先与闻改政秘密会商的,是两个最无兵众实力然却颇具声望的大臣,一个上柱国陈婴,一个上大夫宋义。陈婴独立举事,后归附项梁,又辅佐楚王,素有“信谨长者”之名望。宋义虽是文士,却因谏阻项梁并预言项梁必败,而一时“知兵”声望甚隆。君臣三人几经秘密会商,终于谋划出了一套方略。是年八月未,楚王芈心在彭城大行朝会,颁布了首次官爵封赏书:
<i>吕青(吕臣之父)为令尹,总领国政。</i>
<i>陈婴为上柱国,辅佐令尹领政。</i>
<i>宋义为上大夫,兼领兵政诸事。</i>
<i>刘邦为武安侯,号沛公,兼领砀郡长并本部军马。</i>
<i>项羽为长安侯,号鲁公,兼领本部军马。</i>
重臣官爵已定,楚王芈心同时颁行了一道王命:项羽军与吕臣军直属楚王“自将”,不听命于任何官署任何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