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北上九原:突兀改变的大巡狩路线
不敢相信自己了。
“丞相,坦荡,好,好……”“陛下!老臣明白了,陛下只管歇息!”
李斯没有丝毫犹豫,一转身连续高声下令:“杨端和,立即率一千人马涉过洹水,开赴沙丘宫清理营地,安置陛下行宫!胡毋敬与赵高,率内侍侍女督导护送陛下车马渡河!顿弱与郑国老令,立即督导行营人马有序渡河!老夫亲率一千铁骑善后。各部立即启动!”
秦军将士最是危难见真章,各部将军一声令下,立即齐刷刷行动起来。几乎是片刻之间,庞大的行营便开出了树林,向西边遥遥可见的滔滔洹水开进。堪堪太阳落山,大行营全部人马便渡过了不甚宽阔的洹水,向沙丘宫隆隆开进了。及至月上中天,大队人马已经开进了沙丘宫。月光之下,李斯下令胡毋敬与赵高等安置皇帝立即进入行宫歇息救治,自己便与杨端和查勘部署四面护卫去了。直忙到曙色初上,李斯才来到皇帝行宫。然则,皇帝已经在服下汤药之后昏睡了过去。李斯守候一个时辰,太阳已经热辣辣升起了,皇帝还未见清醒。胡毋敬与赵高一齐劝李斯去歇息,饥肠辘辘的李斯这才疲惫万端地走了。
李斯疲累之极,刚刚吞下一盅自己创制的鱼羊双炖,便软倒在案边鼾声大起了。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夜月色了。李斯突然一个激灵,翻身下榻便大步匆匆地出了大帐。一番急匆匆巡视,各方都没有异象,李斯才长吁一声,漫无目的地转悠了起来。月亮很亮。天气很热。李斯走得很慢,梦魇夜游一般恍惚。
李斯终于明白了皇帝疑虑自己的原因,是自己的不担事,是自己的一心与皇帝同步而显现出来的永远地顺应,是自己从来没有坚持过自己而显现出来的那种缺乏担待。否则,自己今日一时情急说出的那种连自己也后怕的话,皇帝何以反而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欣慰?是的,皇帝的赞赏是显然的。李斯确信,这位帝王绝不会虚伪地去逢迎任何一个人,即或皇帝真的已经面临生命垂危,皇帝依旧是本色荡荡的。是也是也,任何一个君王在善后大事上,大约都会选那种敢作敢当者承当大任,而像他李斯这种雄才大略而又锋芒内敛的重臣,大约谁都会有几分疑虑之心。可是,李斯果真是缺乏担待么?不是!李斯缺乏的是皇帝的信任,是不败的根基。只要皇帝信任自己,委自己以重任,李斯几曾不是雷厉风行任劳任怨?在帝国老臣中,李斯自认为除了王翦王贲父子的那种强韧自己不能比,其余人等的风骨便一定比自己硬么?实在未必。蒙恬如何?蒙恬不也是在逐客令事件中惶惶不可终日么?那时候谁有担待?不是李斯上的《谏逐客书》么?真到危境绝境,李斯何尝不敢强硬一争?说到底,还是皇帝对自己所知不深,倚重不力也……
在李斯惶惑不知所以的时候,皇帝一连三日都昏迷不醒。
这天是七月二十日。李斯真正地不安了。
第一次,李斯不奉诏命,以丞相名义召集了大臣会商。
李斯提出的议决事项,最要紧的只有一件:该不该派大臣作为特使赶赴九原,召长公子扶苏与蒙恬南来晋见皇帝?大臣们忧心忡忡地议论了一个时辰,还是莫衷一是。典客顿弱认为该当,而且应当尽快。顿弱说得很直接:“皇帝要北上,目下却无法北上。宣召长公子与蒙恬南下,有甚可议?办就是!”可胡毋敬与郑国两位老臣却是老大沉吟,理由一样:若是需要,皇帝纵然病中,这几句话还是说得的;皇帝没说话,轻召皇长子与屯边大将军毕竟不妥。杨端和则只有一句话,听丞相决断。最后,三位老臣也是一口声道,我等各有己见,唯听丞相决断。在李斯几乎要拍板之时,赵高匆匆来了。因为赵高已经临时接掌了蒙毅权力,所以李斯也知会了赵高与闻会商,此时匆匆而来,显然是皇帝处难以脱身而迟到了。待李斯将会商情形大略说了一遍,赵高哭丧着脸提醒了一句:“皇帝陛下时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