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一柱粗大的狼烟从蕲年宫端直升起
庭院,叮嘱内侍不许蔡泽夜来理事,这才又回到书房翻起了书吏送来的蕲年宫旧典。四更之时赵高匆匆回来,禀报说已经探察清楚,大郑宫没有给蕲年宫安置人手,大郑宫的内侍侍女大都不在宫内,说是随嫪毐狩猎去了。嬴政觉得稍许宽慰,这才进了寝室。
三日过去,嫪毐未来蕲年宫,却派黑肥老吏送来一书,说祭祀之物尚未备好,祭天台尚未竣工,冠礼还须稍待时日,吾儿在蕲年宫歇息等候便是。嬴政笑问:“假父说来饮酒,何日得行呵?”黑肥老吏竟气昂昂道:“假父日理万机,该来自会来也!”嬴政依旧笑着:“假父既忙国事,嬴政理当前往拜谒抚慰。”黑肥老吏连连挥手摇头:“不不不,假父长信侯说了,万事齐备,自会来蕲年宫见王!”“啊——好也!”嬴政长长打了个哈欠,抹着鼻涕慵懒地笑着,“咸阳忒闷,我正要出来逍遥一番呢!给假父说,莫劳神费力,慢来,左右只是个加冠,飞不了,急甚来?”黑肥老吏嘿嘿直笑:“是是是也,急甚来?左右不是杀人,怕甚来?”一边笑一边摇着肥大的身躯径自去了。
“一班杀才!”嬴政狠狠骂了一句。
倏忽到了三月初,冠礼大典泥牛入海,嫪毐对蕲年宫置之不理,咸阳群臣竟然也没有动静,一个月前的声势竟如同荒诞的梦幻。惟一让嬴政沉得住气的是,留守咸阳的吕不韦每日派来一飞骑特使向嬴政禀报政事处置并带来重要公文。每次禀报完毕,特使总有一句话:“文信侯有言:咸阳如常,王但专行冠礼是也。”却从不提及冠礼延迟及相关事宜。嬴政明白,这是仲父在告诉他:咸阳无后患,他只须全力应对嫪毐。嬴政也想得清楚:冠礼大典是朝臣公请而太后假父特诏的大事,嫪毐不可能不了了之;目下出现如此为法度所不容的“臣慢君”僵局,意味着嫪毐已经不怕与他这个秦王翻脸对峙,最大的可能便是嫪毐的图谋还没有就绪,便有意冷落他,公然贬损他这个秦王的尊严;以寻常目光看去,谋划未就便公然做此僵局,显然愚蠢之极,无异于公然向朝野昭示野心;然则,对嫪毐不可以以常理忖度,别人不敢为他偏敢为——老子便是这般!秦国能如何?秦王又能如何?嬴政自然明白,只要耗到时候,嫪毐终究是要露出真面目的,与其僵持时日给嫪毐以时日从容谋划,何如打破僵局教他手忙脚乱?可是,如何打破这个僵局呢?蔡泽只天天大骂老鸟,分明是无可奈何。王绾日夜督察秘密制箭,显然顾不得静心思虑。嬴政独自思谋,一时竟无妥善之法。
眨眼间清明已过,遍地新绿。这日吕不韦飞骑特使又到,带来的是一个出人意料的消息:吕不韦领在都大臣上书太后,力请太后敦促长信侯在四月行秦王加冠大礼;若诸物筹划艰难,丞相府当即征发并派员襄助。
“仲父此举,正当其时也!”嬴政捧着上书副本长吁一声,再看一遍,蓦然发现大臣具名中多了一个很生疏的封君,不禁惊讶问,“昌文君却是何人?”特使回道:“昌文君便是驷车庶长嬴贲。”“老庶长几时封君了?”嬴政更是惊讶。特使感喟一叹,便对年轻的秦王说起了老庶长封君之事。
原来,庄襄王弥留之时对吕不韦留下了一道密诏,叮嘱:“我子政少年即位,及加冠亲政尚远。冠礼之年若有艰难,当开此诏。”二月中旬,吕不韦得知嫪毐延误冠礼,更接秦川十余名县令密报,说太后密诏调县卒赴雍,无由拒绝。吕不韦顿觉此事大为棘手,蓦然想起这道遗诏,当即开启庄襄王遗诏,诏书只有一句话:“拜驷车庶长贲为君爵,起王族密兵可也。”吕不韦不禁惊喜感叹:“先王之明也!天意使然也!”立即会同老长史桓砾赶赴老庶长府邸宣示了诏书。老桓砾征询老庶长爵号,老庶长呵呵笑道:“老夫老行伍,只做事,给个甚号算甚号!”老桓砾诡秘一笑道:“目下需示形于外,便定‘昌文’如何?”老庶长哈哈大笑:“随文信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