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大的钟杵,费力地一下一下地向大钟撞去,满脸是汗,满眼是泪,手与胳膊已被钟杵磨破刺烂,鲜血一滴一滴溅到大方砖上!
惊呆了的颜率终于清醒过来,大步冲进锺亭,老泪纵横地扯住少年衣角:“我王贵为天子,须得为天下臣民保重哪!”
少年一个踉跄,不由便松开钟杵,却惨淡地笑着:“天子?臣民?可,可有如此天子?如此臣民?”一声粗重的喘息,竟猛然挺身跃起,一头撞向大锺。一声清脆的金玉交击,伴着宏大的钟声响起,那顶精美绝伦的白玉冠被撞得粉碎,头上一股鲜血竟是汩汩涌出!
老颜率没有来得及抱住少年,抱着那一领扯下的大红披风,便嘶声哭喊着扑上去抱住了少年:“太医——!快!太医!”东周公西周公几乎与太医同时冲到,围住少年便是一阵忙乱。大臣嫔妃老军们不知所措,一片木然呆立,竟无声无息地跪倒成一片。
变起仓促,老太师竟是懵了!及至太医大汗淋漓地说了声:“上天佑护,天子无碍”,老颜率竟顿时瘫软在地。良久回过神来,昏迷的少年天子已经被抬走了,老太师便将东周公、西周公并几个还算管事的大臣叫到一座偏殿,商议处置这起闻所未闻的天子自残,还得商议如何应对这灭顶之灾?
跟随天子的老内侍说:早晨起来,天子一直在在锺鼎广场漫步,恰好遇到孟津斥候急报军情。老太师不在王城,天子又好奇追问,斥候便将急报交给了天子,并备细说了秦国的汹汹军势。天子一听大急,立即紧急召见东周公与西周公。君臣商讨了一个时辰后,老内侍便见天子涨红着脸出了大殿,断然下令全副仪仗出巡!老内侍好不容易聚齐了六百禁军,却见天子两手包着渗血的白布走了出来。身后四名小内侍却抬着一幅宽六尺长一丈的白布,上面是八个鲜血淋漓的大字——周室危难,国人用命!这分明是天子切断手指写下的了。老内侍大惊失色,扯着天子衣襟便哭声劝谏,要太医治伤后天子再走。少年天子勃然大怒,一脚踢翻老内侍,声嘶力竭地喝令:“走!发我国人!”
走遍了洛阳城内的国人坊区,天子慷慨激昂地喊哑了嗓子,却只有十多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愿意从军赴战。天子又马不停蹄地赶到郊野,派出禁军与内侍在郊野井田四处奔走,宣示征发王命,可那些悠悠然的农夫们竟是没有一个人理睬!
老内侍说:他怕天子太过伤悲,便悄悄与禁军老将在一井旁恫吓一群农夫,让他们“慷慨请战”,以抚慰天子忧国之心。可那群农夫竟是轰然大笑!一个老人说:“洛阳国人都逃光了,我等留下给天子穷耕,已经是伯夷叔齐般孤忠了!要赴战,哼哼,我等今夜便到秦国去过好日子!谁却稀罕守在这里了?”吓得老内侍与禁军老将竟是连连赔罪,反复说天子本意是要国人奋起,不是强征拉丁。谁知不说犹可,一说之下,农人们竟是一片忿忿之声。一个女人尖声哭叫:“穷耕的都是隶农!不是国人!平日谁管我等死活了?要打仗了,便找我等贱民!那些王族国人都做甚去了?”
那女人的哭叫声天子也听见了。老内侍说,天子竟愣怔一阵,背过了身去挥了挥手。就这样,天子悻悻地回到了王城,又在锺鼎广场无休止地转悠。午后时分,老内侍便听到了方才那不寻常的锺声。
“二位周公,天子与你等却是如何商议?”老颜率叹息了一声,已经隐隐明白了此事根源。
东周公黑着脸:“先王尸骨未寒,天子便要三周合一,修改祖制。”
西周公却是淡漠非常:“天子要三周统兵抗秦,何人却敢应承?”
颜率不禁默然了。自从周考王在洛阳王畿分封了这两个诸侯,一周变成了三周,洛阳周室便没有一日安宁。仅有的星点儿力量也被拆成了破碎的三块,你掣肘我使绊便闹得个不亦乐乎:东周欲种稻,西周不放水,西周欲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