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将计就计邯郸策
虽说是初冬尚未入九,邯郸已经是北风料峭了。当张仪与孟尝君一行进入这座坚固雄峻的城堡时,却发现在一年之中,邯郸竟然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三晋之中,赵国以久远的尚武传统著名。春秋时期,赵氏一族的优秀子弟大多都在军中做各种将领,赵氏也就长期掌握了晋国的军权。尽管期间多有坎坷沉浮,但军旅尚武传统已经成为赵氏永久的部族徽记。立国之后,赵氏部族的这种传统,便化作了弥漫朝野的尚武习俗。虽然赵国还不是第一流强国,但却是谁也不敢轻易触动的一只卧虎。除了魏国在全盛时期的几次挑衅攻赵,中山国几次偷偷摸摸的袭击,中原大国都没有与赵国发生过十万兵力以上的大战。其所以如此,是谁都明白一个事实:赵国的精锐军力都在阴山、云中的千里草原大漠与匈奴抗衡,而从来没有将精锐的骑兵开进中原。
自赵烈侯起,历经武侯、成侯、肃侯四代,赵国的经国方略始终都是很明确的四个字:北战南和!南进中原争霸,赵国不如地广人众的魏齐楚三国;但北出河套拓地,赵国便有很强的优势。赵成侯曾经发誓要象秦穆公一统西戎那样,结结实实拿下全部阴山草原与敕勒川谷地,回过头再南进中原!可几十年打下来,竟是人算不如天算——偏偏这时正是草原部落的强盛时期,匈奴的大小单于们本来就嗷嗷叫着要南下中原,便与赵国硬碰硬的大打起来!十几场大战下来,双方都对对手的战力大为惊诧,竟眼睁睁的谁也战胜不了谁,鲜血凝下的仇恨却是越积越深了。犹如两只猛虎对峙,谁也不敢后退,双方都被牢牢的粘在了广袤的草原大漠上。
赵国狼狈了——北不能退,南不能战,竟是窝火了几十年!
这种紧绷绷数十年的“常战”生涯,邯郸街市便有了人人皱眉的独特色彩——充斥官市民市的交易物,大多是牛马兵器与各种皮革,它们杂乱无序的堆砌在街市帐篷中,与盐铁布帛店铺交相混杂,仿佛是草原上的月终大集市;弥漫邯郸街区的浓烈气息,便是香辣的酒气与马粪牛屎的臭气;行人一不小心,便会被到处都可能遇到的牛屎马粪猛跌一跤,招来满街大笑。再光鲜的服饰,上市一趟都会变得脏污不堪,于是,但凡邯郸国人便都有一身专门上市做买卖的粗布衣服,叫做“市衣”。至于王公贵胄,那是绝不会踏进商市街区的。
不知哪一年,稷下学宫的一个士子游了邯郸,编了一首美其名曰《赵风》的童谣:
“于是,你就索性不做?”孟尝君竟觉得一股凉气直渗脊梁。
时间一长,这首童谣竟传遍列国,成了商旅游人嘲笑赵国的必修歌谣——不会唱“赵风”,便等于没有来过邯郸!
可今日入邯郸,这一切竟然都神奇的消失了!街市货品虽然不多,却是整齐有序的分类排列在店铺中,杂乱拥挤的街边帐篷全都没有了。更令人惊奇的是,满街悠然游走的牛马也没有了,散发着浓烈血腥味儿的生皮革,也竟然看不到了,脚下的青石板干干净净,昔日随处可见的热烘烘的牛屎马粪,竟是踪迹皆无,满街之中风吹酒香,竟是分外醉人!
绯云走过去问一个店主,老人竟是昂昂高声:“咋?小哥还当我脏臭邯郸么?牛马皮革市,早搬到城墙下去了!”张仪与孟尝君同声大笑,竟齐齐喊了一个“好!”字。
正在此时,一队人马沓沓而来,为首一人大红斗篷,老远便滚鞍下马高声笑道:“丞相大人、孟尝君,别来无恙了?”孟尝君连忙下车迎上来笑道:“平原君别来无恙?来,正主儿是丞相,我是陪客而已,快来见过了。”张仪虽然与平原君赵胜仅有过草草一面之交,却也素知“四大公子”秉性,也已经下车迎了过来:“平原君,张仪又来叨扰了。”
“丞相老是给我脸面。”平原君连忙谦恭的一躬到底,朗声笑道:“原是赵国请丞相做国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