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崤山峡谷的神秘刺客
荆南高兴的“噢”了一声,一抖马缰便向东南山地奔去。荆南高兴的是,整整十三年,商鞅终于要回崤山了!同时心中却又很是紧张,因为崤山毕竟是魏国本土,虽说眼下割让给了秦国,但山民肯定不会象老秦人那样教人放心。国君给商君派定的卫士,是一个精锐的千人骑队,千夫长由一员勇猛善战的骑兵偏将担任。秦孝公严令卫队将领“行必于卫鞅左右。卫鞅出事,全队皆斩!”可在收复河西以前,商君出巡所带的铁甲卫士,最多也只在两三百之间。河西班师后,商君将卫士千骑队全数交给了国尉车英,自己只留下十名。今日连这十名卫士也被遣回了咸阳,只有他一个担纲,荆南岂不紧张?不管自己对崤山地面有多熟,都得分外小心。荆南知道,商君其所以不北上由蓝田塬进入崤山,而走武关外向东南入崤山,除了这条路近一些外,商君还想再走一遍当年第一次踏勘秦国的老路,看看这片处于秦魏楚交界处的大山如何能建成秦国的形胜要塞。对于商君这个人来说,国事无处不在。荆南跟随商君二十年了,竟是想不起商君办过什么私事?连白雪姑娘都被搁置了十三年没有见面,遑论其他私事?看着商君一领白衣一匹红马,逍遥自在的走马山道,荆南就象自己有了喜事一般快慰。
山道崎岖,不能纵马。看看已经是日落西山,商鞅荆南才到达洛水上游的河谷。顺着洛水河谷走出二百余里再北上,便是崤山区域,即便夜间不停的赶路,也得明日清晨到达崤山。
商鞅打个手势笑道:“荆南呵,休憩片刻,吃点儿再走吧。”
荆南“噢”的答应一声,指着一块光滑的巨石跑了过去,下马一看,又避风又干净,便向商鞅手势示意——这里正好!赶商鞅来到大石下,荆南已经在一块大圆石上铺好了垫布,摆好了干肉、干饼、酒囊和短剑,并给商鞅搬好了一个坐礅。他向商鞅比划一下,便从马背上摘下另一个皮囊,跑到河边去打水了。商鞅便放开两匹马缰,让坐骑自由自在的去河边饮水,以便荆南取水回来正好喂马。他便坐在大石前,用短剑将干肉干饼切开成小块,等候荆南回来一起吃。
谷风习习,已略有寒凉之意。商鞅望着河谷中最后一抹渐渐褪去的晚霞,油然想到了阔别十三年的白雪。现下,她也在山边看这秋阳晚霞么?当年白雪不辞而别,让侯嬴带的话,孩子稍长就来找他。可是十三年了,白雪既没有找他,连书信也是极少。商鞅只知道她早早就离开了安邑,将白氏宗族的庞大产业完全交给了侯嬴掌管,她自己到崤山深处的山庄里隐居了。每每想到白雪,商鞅的心头就是一阵震颤,觉得这个遥远的女士子就象锺子其对俞伯牙,是自己永恒的知音,不管分开多久,心都永远融化在一起。商鞅庆幸上天对自己的眷顾,使自己遇到了两个性格迥异却又同样善良聪慧的好女子。莹玉身为秦国公主,却丝毫没有公室贵族那些令人厌恶的秉性,否则,以商鞅的冷峻凌厉,这场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了。商鞅没有想到的是,这场以自己郁郁寡欢开始的婚姻,后来竟意外的变得融洽甚至美满起来。莹玉的落落大方,使商鞅在与同僚相处中多了一种无形的润滑力量。莹玉的内秀聪慧,又使她在与商鞅同行露面中每次都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更重要的是,莹玉对他的关爱、忍让和无微不至的体贴,就象那屋檐下的滴水与穿堂而过的清风,渐渐融化了他冰冷坚硬的心。仅仅是这些也还罢了,最使商鞅刮目相看的,是三年前的一个冬夜,莹玉对他的一席肺腑之言。
那天晚上,商鞅还是在书房里忙碌。更深人静时分,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莹玉进来给火盆加上了木炭,又拿来浓浓的米酒挂在火架上煨着。婚后一个月,莹玉就和仆人们私下立了规矩,三更之后由她亲自照料书房,不须仆人们插手。十多年来,只要商鞅在书房忙碌,莹玉就绝不会自顾卧榻而眠,所有的琐细事务她都做得精细有序,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