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蒙面来客与神秘预言
阻隔,幸得黑茅兄容留旬日,是以结为好友。从此,来往路过就必有盘桓。黑茅兄行走不便,故此委托在下寻觅故交,原无他故。”
嬴驷漫不经心道:“这个黑茅,何以行动不便?”
“禀报太子,黑茅兄从军次年便从马上摔下,一腿伤残,但立功心切,坚执留在炊兵营。十载过去,未斩敌首,未得爵位。老兵还乡,凄凉不堪。”蒙面商人声音嘶哑,略有哽咽。
“新法之下,何得凄凉?”嬴驷显然听得很认真。
“黑茅兄父亲被刑杀,母亲自杀,举村进山自救,唯留黑茅兄一人漂泊乞讨。”
“如何……刑杀?自杀?自救?你详细道来。”嬴驷不禁大为惊讶。
蒙面商人缓缓道:“在下听黑茅兄言说,黑林沟大旱三年,遭了年馑。商於县令用官粮赈灾,被商君制止,当场斩首了商於县令和黑茅兄的父亲——村正黑九;又派出兵士,威逼举村老少进山,任其自生自灭。黑茅兄老娘亲悲痛过分,跳崖身死。黑茅兄伤残无依,无力谋生,又怕被官府当做疲民治罪,便白日在楚国边界的山村乞讨,晚上赶回老屋落脚……”
嬴驷面色阴沉得可怕,转过身去久久沉默。
“禀报太子,这是黑茅兄托我转交秦庶的礼物。”
嬴驷转身,赫然一块黑布包裹的物事立在面前!蒙面商人道:“黑茅兄言说,这是秦庶的心。他只让我给秦庶带一句话:那座坟没有了,是商君下令挖掉的。”
嬴驷努力平静自己,淡漠的接过黑布包,“你可走了。”
“秦庶先生若有口信带给黑茅兄,请他到楚天客栈找我。”
嬴驷默默点头。蒙面商人深深一躬,大步去了。
回到书房,嬴驷心乱如麻。看着那块紫黑的枯树墓碑,他禁不住热泪盈眶。那个美丽的红色身影从眼前飘过,那悲怆激越的歌声萦绕在耳旁,那个姑娘深深的爱着自己,为自己义无返顾殉情死了。那是第一次结结实实撞开嬴驷心扉的火热恋情。嬴驷在峡谷里痛不欲生的时候,他已经明白,原来自己也深深的爱着这个美丽的村姑!假如他不是被“放逐”,假如他不是秦国太子,他一定会将她带回来,一定会娶她!他离开黑林沟的时候,心中就立下誓言,有朝一日一定要接她娶她。可是他当时不能说啊。没有想到,他冷冰冰的拒绝不但没有使姑娘知难而退,反而使姑娘为他献身了。多少年来,嬴驷每想起那个美丽的身影,心就疼得滴血,一种深深的屈辱感就折磨得他寝食不安。姑娘留给他的,就只有那一抔黄土,那是他魂牵梦绕的一抔黄土啊。如今,连他亲手给姑娘盖上的这一抔黄土也被铲除了,黑九夫妇也竟然死了,黑茅兄弟也沦为乞丐了,唯一在嬴驷冰凉的少年时代留下的一片纯朴友情,就这样被无情的抹去了……上苍啊上苍,你何其不公!
嬴驷一夜未眠,木然坐到天亮。宫中内侍来传宣他时,他刚刚上榻不到一个时辰。嬴驷本来想大睡一觉,清醒清醒,避免自己沿着绵绵思绪滑下去。可是上榻后怎么也不能入眠,反倒更为清醒了。蓦然,他心海一闪,想到那个狰狞可怖的蒙面商人,觉得此人此事大为蹊跷。那个商人是先问自己是否认识黑茅的,此一问,便可见他知道“秦庶”就是面前的太子!看自己默然不答,他才说黑茅委托他到太子府找“秦庶”的。若黑茅果真沦落为难以求生的乞丐,如何能知道“秦庶”在太子府?美丽山妹徇情于荒山绝谷,黑茅如何便能知晓?商君纵然经常出巡,又如何能到得那人迹罕至的地方去毁墓?果真商君认为有人假冒嬴驷损害公室声誉而毁墓,能不禀报公父?公父能不询问自己么?商君执法固然无情,但却从来没有逾越法度这个雷池半步,他能如此滥杀大名赫赫的造士村正黑九么?秦国新军之军法昭彰,军中伤残,纵然不斩敌首,亦在退役时赐金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