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跳马祖卡舞以前
“啊,看起来,你们要开舞会呀,”谢辽沙说,一边走出客厅,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新羊皮手套。“我得戴上手套。”
“怎么办呢?我们没有手套,”我寻思。“我得到楼上去找一找。”
但是,我虽然翻遍了所有的抽屉,只在一个抽屉里找到了旅行用的绿色无指手套,在另一个抽屉里找到一只对我毫无用处的羊皮手套:第一,因为它非常旧,非常肮脏;其次,因为我戴起来太大,尤其是因为它缺了中指,想必是卡尔-伊凡内奇很早以前把它剪去包扎受伤的手了。但是,我还是戴上这只破手套,聚精会神地察看我那一向染着墨水的中指。
“要是娜达丽雅-萨维会娜在这儿就好了,她那里一定会找到手套的。我不能这样下楼去,因为他们如果问我为什么不跳舞,我可怎么回答呢?可是,我也不能待在这儿,因为他们一定会找我的。我可怎么办呢?”我挥着胳臂说。
“你在这儿做什么?”沃洛佳跑进来说。“去邀请一位小姐吧……就要开始了”
“沃洛佳,”我对他说,给他看看我那从脏手套里露出两个头的手,用濒于绝望的声调说。“沃洛佳,你也没有想到这个吧!”
“想到什么?”他不耐烦地说。“嗅,想到手套呀,”当他看见我的手时,毫不在意地补充说。“不错,我们没有。我们得去问外祖母……看她怎么说,”于是他不加思索,就跑下楼去了。
对待我觉得是那么得重大事件,他的态度是那么沉着,使我放下心来,我连忙跑进客厅,完全忘记了我左手戴着那只难看得要命的手套。
我小心翼翼地走到外祖母的安乐椅跟前,轻轻地拉了她的长袍,低声对她说:
“外婆,我们怎么办呀?我们没有手套!”
“什么,我的宝贝?”
“我们没有手套,”我重复了一遍,把身子凑得越来越近,并且把我的双手搭在安乐椅把手上。
“那末这是什么呢?”她说,突然一把抓住我的左手。“Voyez,machere①,”她接下去说,转向瓦拉希娜夫人。“Voyezcommecejeunehommes’estfaitelegant
pourdanseraveevotrefille②”——
①“Voyez,machere”:法语“您瞧,我的亲爱的。”
②“voyezcommecejeunenommes’estfaitelegantpourdanseraveevotrefille”:法语“看看这个青年人,为了同您的女儿跳舞,打扮得多么漂亮呀。”
外祖母紧紧握住我的手,带着疑问的神情十分严肃地望了望在座的人们,直到所有宾客的好奇心都得到满足,哄堂大笑为止。
要是谢辽沙看见我这样羞愧得双眉紧锁,想把手抽回又抽不回来,我一定会伤心死了,但是在笑得眼泪盈眶的、红晕的面孔周围的发鬈全都摆荡起来的索妮奇卡面前,我却丝毫也不觉得害羞。我明白,她的笑声太响,太自然了,不会含着讽刺的意味;恰.恰相反,我们一同笑着,四目相视的情况,似乎使我和她更加接近了。手套这段插曲,虽然可以成为笑柄,但它却给我带来一个好处,使我在这个我总觉得非常可怕的圈子——客厅的圈子——里很自在;在大厅里,我一点也不觉得得忸怩不安了。
怕羞的人的痛苦,是由于不知道人们对他的看法而产生的;这种看法一旦明确表达出来时(不论是好是坏),痛苦也就消失了。
当索妮奇卡-瓦拉希娜和那个蠢笨的小公爵在我对面跳法国卡德里尔舞时①,她有多么美丽啊!当她在跳chaine的当儿②,把小手伸给我的时候,她笑得多么可爱啊!她头上的棕色鬈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