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要!”彼得双手一摊,垂下眼,身子靠到了白桦树上,脸成青的了。
从玛丽伊诺村出来的路要绕过林子,这时路上蒙着一层薄薄的尘埃,还没被人踩过,被车轮辗过。巴扎罗夫不时打量着这条弯弯的小路。嘴里衔一根他拔下的青草,心在打转儿:“干这种蠢事!”清晨的寒气不由使他打了两次颤……彼得从旁哀伤地看了他一眼,但他只是一笑:才不害怕呢!
路上响起了马蹄声……从树丛后面出现一个农民,他赶着两匹拴在一起的马打从巴扎罗夫身旁过去了。经过时好奇地瞥他一眼,但没有脱下帽子。为此彼得动了气,认为这是不吉之兆。巴扎罗夫却是想:“他起得那么早是因为有事,可我们呢?”
“好像是大老爷来了,”彼得低声说。
巴扎罗夫抬眼见帕维尔-彼得罗维奇穿件花格子薄上装,下身一条雪白的裤子,掖了只裹着绿呢的匣子正匆匆而来。
“请原谅,大概使你们久等了,”他说着,先是向巴扎罗夫,后又向彼得躬身致意,因为彼得此时像是公证人,应受到尊重。“我不想叫醒我的跟班。”
“不打紧,我们也刚到,”巴扎罗夫回答。
“啊,那最好,”帕维尔-彼得罗维奇环顾一下四周,“看不到一个人,也没有一个人来妨碍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开始吧。”
“我想,您大概不需要新的解释了?”
“不需要。”
“是否由您动手,把子弹上膛?”帕维尔-彼得罗维奇从匣子里拿出两管手枪,问。
“不,您上子弹,我量步数。”巴扎罗夫接着笑了笑,补充说:“我的腿长。一,二,三……”
彼得此时像发寒热病似的全身打颤,他结结巴巴说:“叶夫根尼-瓦西里伊奇,不管怎么说,我可要走了。”“四……五……你走开得了,老弟,你走开得了,甚至可以站到树的后面,捂住耳朵,但眼睛不能闭,如果有谁倒下,你就跑去搀扶,六……七……八……”巴扎罗夫收住脚。“够了吗?”
他问帕维尔-彼得罗维奇,“或者,再增加两步?”
“听便,”后者回答,他正在装第二颗子弹。
“那好,再增加两步。”巴扎罗夫又走了两步,用脚尖在地上划了条线,“这便是界线了。顺便问问:我俩各从自己的界线后退几步呢?这个重要问题是昨天没有讨论过的。”
“我建议各人后退十步,”帕维尔-彼得罗维奇一边回答,一边把两支枪递给巴扎罗夫,“我俯请您挑选。”
“我恭敬从命,然而您,帕维尔-彼得罗维奇,不认为我们这次决斗是多么不平常,多么可笑吗?您不妨瞧瞧我们公证人那脸蛋。”
“您真爱开玩笑,”帕维尔-彼得罗维奇回答。“我不反对您的说法,我们这次决斗确实有点儿古怪、不寻常,但我有责任提醒您,我是认真对待它的。Abonentendeur,salut!①”
“啊,我一点不怀疑,我们是来厮杀的,但为什么就不能utiledulci②?也好,您对我说法语,我对您说拉丁语。”——
①法语:明人不用多说。
②拉丁语:把有用的和愉快的掺和一起。
“我交起手来可是认真的,”帕维尔-彼得罗维奇再次说。他向自己的位置走去。巴扎罗夫也在他那一侧的距界线十步的地方站定。
“您准备好了吗?”帕维尔-彼得罗维奇问。
“一切准备就绪。”
“那就可以互相走近了。”
巴扎罗夫慢慢地向前走去。帕维尔-彼得罗维奇左手插在裤袋里,右手慢慢地举起枪,枪口瞄准对方,迎面走来……“他在对着我鼻子瞄准哩,”巴扎罗夫暗自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