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强看得出来地微微一笑。
“噢,不会!”她低声说。
“唉,莉莎,莉莎!”拉夫烈茨基提高声音说,“我们本来会多么幸福啊!”
莉莎又看了他一眼。
“现在您自己看到了,费奥多尔-伊万内奇,幸福不取决于我们,而是取决于上帝。”
“是的,因为您……”
通另一间房屋的门很快敞开了,玛尔法-季莫菲耶芙娜手里拿着包发帽走了进来。
“好不容易才找到,”她站到拉夫烈茨基和莉莎中间,说。
“自己放的。瞧,这就是说,老了,真是要命!不过,年轻的时候也不见得就好些。怎么,你自己要跟妻子一道去拉夫里基吗?”她转身对着费奥多尔-伊万内奇,又补上一句。
“跟她一道去拉夫里基?我?我不知道,”稍过了一会儿,他低声说。
“你不到楼下去吗?”
“今天——不去。”
“嗯,那好吧,随便你;可你,莉莎,我想,你该下楼去了。哎呀,我的爷呀,忘了给红腹灰雀喂食了。你们等一等,我这就来……”
玛尔法-季莫菲耶芙娜没把包发帽戴上,就跑了出去。
拉夫烈茨基很快走到莉莎跟前。
“莉莎,”他用恳求的声音开始说,“我们要永远分别了,我的心要碎了,——在临别的时候请把您的手伸给我吧。”
莉莎抬起头来。她那疲倦的、几乎暗淡无神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
“不,”她低声说,把已经伸出的手缩了回去,“不,拉夫烈茨基(她第一次这样称呼他)①,我不把我的手伸给您。有什么意思呢?请您走吧,我求您。您知道我爱您……是的,我爱您,”她勉强加上了一句,“可是,不……不。”——
①俄罗斯人一般当面不直呼对方的姓,而是用名字和父名相称。直呼其姓,有疏远的意思。
于是她把一块手帕拿到自己嘴边。
“请至少把这块手帕送给我。”
房门吱呀一声响……手帕顺着莉莎的膝盖滑了下去。在它还没落到地板上以前,拉夫烈茨基一把接住了它,很快把它塞进侧面的衣袋里,一转身,眼睛正好碰到玛尔法-季莫菲耶芙娜的目光。
“莉佐奇卡,我好像觉得,你母亲叫你了,”老太婆低声说。
莉莎立刻站起来,走了出去。
玛尔法-季莫菲耶芙娜又坐到了自己那个角落里。拉夫烈茨基开始向她告辞。
“费佳,”她突然说。
“什么事,表姑?”
“你是个正直的人吗?”
“什么?”
“我问你:你是不是正直的人?”
“我希望是的。”
“嗯哼。可是请你以名誉保证,对我说,你是个正直的人。”
“好吧。不过这是为什么呢?”
“我自然知道为什么。不过你,我的老兄,要是你能好好想一想,你并不傻,不是吗,那么你就会明白,我这样问你是为什么了。现在,再见了,我的爷。谢谢你来看我;不过说过的话,你可要记住,费佳,好,来亲亲我吧。唉,我亲爱的,你很难过,这我知道;可要知道,大家也并不轻松。有时候我多么羡慕苍蝇:瞧,我想,在世界上,什么活得最自在啊;可是有一回夜里,我听到一只苍蝇在蜘蛛的爪子里呻吟,——不,我想,它们也有它们的灾难。有什么办法呢,费佳;不过自己说过的话,你还是要记住。去吧。”
拉夫烈茨基从后面门底里出来,已经走近大门了……一个仆人追上了他。
“玛丽娅-德米特里耶芙娜吩咐,请您到她老人家那里去,”他向拉夫烈茨基禀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