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回
不,等一等……别坐下来!这是什么?”
一阵闷沉沉的震动声沿着林木的顶端,顺着林间的空气滚滚而来。
“是雷声吗?”
“好像是真的打雷了。”萨宁回答。
“好哇,这可是大喜事啊!简直是喜事!就差这个了!”沉闷的轰隆声又一次响起来,响起来又隆隆地消失下去。“好哇!再来一下!记得吗,昨天我对您说的《埃涅阿斯纪》,他们不也是在森林里遇上雷雨吗?不过得准备动身了。”她迅速站起来。“您把马拉过来……托我的手一把。就这样。我身体并不重。”
她像鸟一样飞到马鞍上,萨宁也上了马。
“您——回家去?”他用迟疑的声音问。
“回家?!”她慢慢地说,并抓起马僵。“跟我走。”她几乎是粗暴地命令说。
她出来上了路,经过红色十字架,走下谷地,到达叉路口,向右拐弯,又走上山去……显然她认得这条路通到哪里——而这条路却越来越深地向森林的深处延伸过去。她什么话也不说,也不回头来看;她不顾一切地向前走去——他驯服地乖乖跟着她走,在僵滞的心灵里没有一丁点儿意志的火花。天开始飘下零星的雨滴。她加快她的马匹的步伐——他也毫不落后。终于透过枞树丛的浓密绿荫,在灰暗的山崖下面,出现了一间简陋的守林用的小屋,荆条编成的墙上安着一扇低矮的门。玛丽娅-尼珂拉耶芙娜驱马穿过灌木丛,跳下马来——于是突然走到门口,向萨宁回过头来说:“埃涅阿斯!”
四个小时以后,玛丽娅-尼珂拉耶芙娜和萨宁,由在马鞍上打瞌睡的跟班陪同,回到维斯巴顿,来到旅馆里。波洛索夫先生迎接了自己的夫人,手里拿着给管家的信。但是当他比较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以后,脸上现出了某种不满的神色——甚至自言自语说:
“当真我输了吗?”
玛丽娅-尼娅拉耶芙娜只是耸了耸肩。
而在同一天,两个小时以后,萨宁在自己的房间里,站在她的跟前,仿佛丧魂落魄一般仿佛死去了一样……
“你到底去哪里?”她问他。“去巴黎——还是法兰克福?”
“我跟你去你要去的地方——只要你不赶我走,我总跟着你。”他绝望地回答,伏在自己占有者的双手上。她抽出双手,把它们放在他头上,用所有的十个指头来抓他的头发。她徐徐地梳理着绞弄着这些柔顺的头发,自己则挺直了身子,一缕洋洋得意的笑意像蛇似的掠过唇间——而眼睛,那双大而亮得发白的眼睛,则流露出一种残忍的迟钝的神色和对胜利的满足。鹞鹰在用爪子撕裂捕获的兔子时,它的眼睛常常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