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六天
。“我一开始很怕霍尔尼,”摩顿森回忆说,“他的坏脾气是出了名的,不过他对我真的很友好。”摩顿森打开背包,两人坐在桌边研究着照片和建筑图纸,深奶油色的地毯上铺满了地图。霍尔尼曾经两次徒步到过乔戈里峰大本营,他兴奋地跟摩顿森讨论所有像科尔飞一样在地图上没有标识的小村落,又用黑色签字笔在地图上标上了一个小记号——那座横跨布劳渡河上游的新桥。
“我丈夫立刻喜欢上了葛瑞格。”霍尔尼的遗孀,后来成为“中亚协会”理事的珍妮弗amp;#8226;威尔森回忆道,“他很欣赏葛瑞格的憨直和傻劲儿,欣赏他能独自坚持做这些事。我丈夫是个创业家,所以他尊敬那些不畏艰难,努力工作的人。他一读到葛瑞格的故事,就跟我说:‘美国人只会关心佛教徒,不理穆斯林;这小子不可能找到赞助,我得去做这件事才行。”’
“我丈夫这辈子成就显赫,”珍妮弗amp;#8226;威尔森说,“但在科尔飞建学校带给他的兴奋,一点儿也不亚于科学工作给他带来的成就感,他觉得自己和那片土地很亲,很有缘分。葛瑞格离开后,他跟我说:‘我想这个年轻人完成这项工作的几率是一半一半,但如果他成功了,会有更多人帮助他。”’
回到旧金山湾区后,摩顿森打了个电话问候乔治amp;#8226;麦克考恩,谈及那段把他们在地球另一端连在一起的奇妙缘分,两人都嗟叹不已。麦克考恩邀请摩顿森参加美国喜马拉雅基金会在九月初举办的活动,埃德蒙amp;#8226;希拉里爵士也将应邀致辞。摩顿森高兴应允。
1995年9月13日,星期三。摩顿森穿着父亲留下的棕色羊毛运动外套、卡其长裤和旧徒步鞋(连袜子都没穿),抵达了旧金山费尔蒙饭店。豪华的费尔蒙饭店位于贵族山,是所有缆车路线汇集之处,对那个夜晚而言——自此摩顿森生命中的许多条线索紧紧绑在一起——这个饭店的位置再合适不过了。
1945年,全球四十个国家的外交官在费尔蒙饭店会谈,起草联合国宪章;五十年后,在金碧辉煌的威尼斯宴会厅里,美国喜马拉雅基金会年度募款宴会也同样展现了文化的多元。穿着西装的斯文的创投家和基金经理们挤在吧台,身旁紧挨着奇装异服、坐立不安的登山者;穿着黑丝绒礼服的旧金山名媛们,则被绅士们的笑话逗得咯咯笑。摩顿森一进大厅,便弯下身子让接待人员给戴上白丝哈达,每位来宾都有一条。他站直身,手指玩绕着哈达,淹没在热烈谈话的声浪中,同时努力想搞清楚宴会厅的方向。大厅里到处都是美国喜马拉雅基金会的会员,这不是属于摩顿森的世界,他觉得自己就像个边缘人。就在此时,他看见乔治amp;#8226;麦克考恩站在吧台旁,正一边向他招手,一边弯身聆听身旁的矮瘦男士说话——那人正是吉恩amp;#8226;霍尔尼。摩顿森走了过去,拥抱两位绅士。
“我正在跟麦克考恩说,他得给你一些经费。”霍尔尼说。
“嗯,如果省着用,我现有的钱应该足够把学校盖好。”摩顿森说。
“不是盖学校的钱,”霍尔尼说,“是给你的钱。学校盖好之前,你打算靠什么过活?”
“两万美金如何?”麦克考恩问。
摩顿森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感觉血液直冲脑门。
“我是不是该把你的反应当做同意呢?”
“给他拿杯酒来,”霍尔尼咧嘴笑着说,“我想葛瑞格快昏倒了。”
晚餐时,同桌一位穿戴考究的摄影记者非常惊讶,在这种正式晚宴上摩顿森居然光着脚踝,于是在饭店的礼品店帮他买了双袜子。除此之外,摩顿森对那天晚餐的莱式印象全无,只记得自己傻傻地坐在那吃饭,诧异自己的财务问题竟然就这样轻松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