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沙地上的樱桃树
战争的狂热中。从前线来的贝德福德卡车载着盖有巴基斯坦国旗的棺木,辘辘驶进城里,空中则盘旋着数目惊人的深绿色直升机,摩顿森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象。四处流浪的勾扎尔牧羊人安抚着被来往军车吓慌的羊群,领着它们走上去往印巴边境的漫长旅程——去充当士兵们的食物。
印度饭店门口停着两部镶有沙特阿拉伯浅蓝色车牌的黑色丰田卡车,车门印着模糊的“冲浪”字样。这两部车的车尾伸进了车道,挡住了来往吉普车的路,但没有司机敢按喇叭抗议。摩顿森跟帕尔维和他弟弟纳兹尔见面拥抱时,从两人肩膀上方望过去,看见两个大胡子男子在另一张长桌边喝茶,他们身上的衣服也和摩顿森的一样沾满尘土。
“那个块头很大的家伙抬头看到我,说了声‘茶’,然后就招手示意我过去。”摩顿森回忆道,“我估计他大概五十多岁,身高至少有两米,这让我很惊讶,我还以为自己是巴尔蒂斯坦地区最高的人。他有amp;#8222;amp;#8222;该怎么说呢,有个双下巴,还有一个大肚子,绝对不可能自己徒步爬上海拔五千米的山路,所以我想他一定是个军官。”
帕尔维把背对着那两个人,对摩顿森挑了挑眉,表示警告。
“我知道。”摩顿森走向那两名男子。他和那个大块头以及他的同伴分别握了手。大块头的同伴胡子乱糟糟的,几乎长到了前臂和腰际,捆扎起来像根风干的木头。摩顿森走近时,看见两人脚边的地板上放着上好油的AK—47步枪。
“佩赫依尔拉吉。”男子用帕施图语说,“欢迎。”
“赫依尔欧塞。”摩顿森也用帕施图语回答,以表达他的尊敬。自从在瓦济里斯坦被关了八天后,他就开始学习帕施图语。
“肯那斯泰尔!”指挥官下了命令,“坐!”摩顿森照做,然后换回熟悉的乌尔都语,以免自己说错话。为了防止代奥赛高原上的风尘灌进嘴里,摩顿森戴着沙特阿拉伯的传统方格子头巾,就像阿拉法特戴的那种。但这两个人以为摩顿森戴头巾是为了表明政治立场,所以才请他喝茶。
“大块头率先自我介绍,说他叫古尔·穆罕默德。”摩顿森回忆,“然后问我是不是美国人。我想他们迟早也会知道,所以告诉他们自己的确是美国人。”摩顿森用几乎难以察觉的方式,对着保镖费瑟·贝格点了点头。贝格离桌子只有几步远,正保持着高度警惕,见摩顿森点头,就退回阿波和帕尔维那一桌坐下。
魁梧的古尔把手赞赏地放在摩顿森肩上,浓重的体味儿和烤羊肉气味儿对着摩顿森袭来。“你是个军人。”古尔说,他用了肯定句而不是询问的语气。
“曾经是。”摩顿森回答,“但那是很久以前。现在我的工作是帮孩子们盖学校。”
“你认识萨姆埃尔·史密斯中校吗?德州渥斯堡来的?”另一个男子开口问,“他也是美国军人,我们在巴尔达克像捏虫子一样,把苏联人打得落花流水。”他一边说,一边用力扭踩着战斗短靴。
“对不起,”摩顿森说,“美国很大。”
“又大又强。不过在阿富汗,我们有安拉的保佑。”古尔咧着嘴笑。摩顿森问他们是不是刚从前线回来,古尔·穆罕默德就开始描述他在当地看到的情况。他说对抗印度的圣战士英勇战斗,但自从印度空军学会从高空投掷炸弹击毁导弹发射架后,死守山顶的战士们就死伤惨重。
“还有他们的无后坐力炮很厉害。”古尔解释。两名男子进一步打听摩顿森的工作,得知摩顿森的协会曾为白沙瓦的阿富汗难民提供教育,赞同地点了点头。古尔说他居住的达瑞里河谷也需要一所学校。
“我们河谷相当需要学校。”古尔说。“你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在那里盖个十所二十所的学校?甚至是让女孩子上学,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