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转头,把胃袋里那些倒霉的杂七杂八酒液一股脑吐到奈儿身上。
我听见可怕的搔刮声响,然后一道银辉划破眼前的黑暗。
金科低头打量我。“起床,阳光少年,你的顶头上司在找你。”
他的手扶着木箱盖子,不让盖子落下来。我开始搞得清楚情况了。抽痛的身躯一察觉大脑开张运转,便很快发现自己是被塞在一只木箱内。
金科让盖子开着,自己走了。我挣扎着让歪扭的脖子伸直,让自己坐起来。木箱是在帐篷内,周遭有一整架一整架的鲜艳秀服、道具和好些附着镜子的梳妆台。
“这是哪里?”我沙哑地问。我咳着清清干涩的嗓子。
“后台。”金科说,拨弄着一只梳妆台上的油彩罐。
我举起一只胳膊为眼睛遮蔽光线,察觉手臂裹在丝绸内。讲明确一点,是披着一件红色丝绸睡袍,是一件前襟大开的红色丝绸睡袍。我往下看,发现有人刮掉了我的耻毛。
我一把合拢睡袍前襟,思忖金科有没有看到。
天哪,我昨晚干了什么啦?我毫无头绪,只记得一些残存的片断,而且――
噢,天哪,我吐在一个女人身上。
我东倒西歪地爬起来,系好睡袍带子,揩揩前额。额头油腻得出奇,手都变白了。
“搞什么――?”我瞪着自己的手。
金科转过身,递给我一面镜子。我抖得厉害,接下镜子,举到面前,只见一个小丑从镜子里看着我。
我将头探出帐篷,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拔腿飞奔回表演马车厢,哄笑声和嘘声追随着我。
“哇,瞧瞧那个风骚大娘!”
“嘿,佛莱德,看看我们新的库奇舞娘!”
“唷,蜜糖,今天晚上有没有空呀?”
我闪进羊舍,砰地摔上门,倚在门上喘大气,拉长耳朵,直到外面的笑声消退,这才抄起一块布,重新擦脸。我在离开后台篷子之前,就把脸揩得红通通了,但不知怎么的,我就是不相信都擦干净了。我不相信自己的任何部位可以重拾干净了。最糟的是我甚至不晓得自己干了什么。我只记得一些零星的片断,尽管那些已经很吓人了,更吓人的是我不知道在片断和片断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我突然想到,我压根不晓得自己破了处男之身没有。
我手伸进睡袍,搔搔私处,那里摸来像砂纸。
金科几分钟后回到房间,我躺在铺盖上,胳膊搁在头上。
“你还是快快滚出去吧。他还在找你。”他说。
有个东西在蹭我的耳朵。我抬起头,撞上一个湿鼻子。昆妮仿佛被弹弓弹出去似的,向后蹦开。它从一公尺开外的距离打量我,戒慎地嗅着。哎呀,我敢打赌,今天早上我身子一定五味杂陈。我猛地放下头。
“你是想被炒鱿鱼吗?”金科说。
“现在我真的不在乎。”我低喃。
“什么?”
“反正我要闪人了。”
“你在胡扯些什么?”
我开不了口。我说不出自己非但丢脸丢到家,丢脸到不可原谅的地步,还搞砸生平第一次的上床机会,这可是过去八年来无时无刻不想要的机会呀。更别提我把那个自己送上门的女人吐得一身都是,接着昏死过去,让人剃了xx毛,画成了个大花脸,塞进一口木箱内。既然他晓得该上哪儿找我,他一定多少知道一点昨晚的事,而且八成甚至跟着别人起哄整我。
“别像个娘儿们。你想跟那些可怜的流浪汉一样,沿着铁路走到镇上吗?现在你给我出去,别被炒鱿鱼了。”
我不动如山。
“我说起来啦!”
“你在乎个鬼?别吼我啦,我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