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四月十一日星期一至四月十二日星期二
星期一下午五点四十五分,布隆维斯特合上笔记本,从贝尔曼路住处的餐桌起身,套上夹克,步行到斯鲁森的米尔顿安保公司。他搭电梯上二楼的接待柜台,随即被请进会议室。时间刚好六点整,但他却是最后一个到。
“你好,阿曼斯基。”他握手寒暄道:“谢谢你愿意主持这个非正式会议。”
布隆维斯特往室内环顾一周,另外还有四个人:他妹妹、莎兰德的前监护人潘格兰、玛琳,以及曾干过刑警、目前是米尔顿安保员工的松尼·波曼。在阿曼斯基指示下,波曼从一开始便一直留意对莎兰德的调查。
这是潘格兰两年多来第一次外出。厄斯塔康复中心的席瓦南丹医师并不太赞成让他出来,但潘格兰本人很坚持。他是搭特殊的身障交通车来的,还有私人看护约翰娜·卡罗琳娜·欧斯卡森陪同,这名看护的薪水是由一个专为潘格兰提供最佳护理而秘密成立的基金会支付。欧斯卡森此时坐在会议室旁的另一间办公室,正在看自己带来的书。布隆维斯特随手将门关上。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千禧年》的总编辑玛琳·艾瑞森。我请她过来是因为我们即将讨论的内容,对她的工作也有影响。”
“好吧。”阿曼斯基说道:“人都到齐了,我洗耳恭听。”
布隆维斯特站到阿曼斯基的白板前,拿起马克笔,看看众人。
“这恐怕是我所参与过最疯狂的一件事。”他说:“等事情全部结束后,我要成立一个名叫‘愚桌武士’的协会,每年办一次晚会,专门讲述莉丝·莎兰德的故事。你们都是会员。”
他说到这里稍作停顿。
“好,事情是这样的。”他开始在白板上列出一串标题,整整说了三十分钟之后,才开始进行为时将近三个钟头的讨论。
会议结束后,古尔博坐到克林顿身边,两人低声交谈几分钟后,古尔博才起身与这位老同事握手道别。
古尔博搭了出租车回到福雷斯饭店整理行李,结账退房,然后搭傍晚的列车前往哥德堡。他买的是头等车厢,有专属厢房。过了阿斯塔桥后,他拿出原子笔和白纸笔记本,思考许久才开始动笔,写了半页便停下笔来,将纸撕去。
伪造文书向来不是他的领域或强项,不过这次的工作比较简单,因为他现在要写的是由他签名的信,复杂的则是信中内容没有一句是真的。
列车通过尼雪平时,他已经丢了不少草稿,但也大概知道该怎么写了。到达哥德堡时,他手中已经有十二封令他满意的信,并特意在每张信纸上留下清晰的指纹。
到了哥德堡中央车站,他找到一部复印机复印这些信,然后买了信封和邮票,最后将信丢进一个晚上九点还会有人来收信的邮筒。
古尔博搭出租车到位于罗伦斯柏路的城市旅馆,克林顿已经替他订了房间。几天前,布隆维斯特也住在同一家旅馆。古尔博直接进房间,坐到床上,整个人精疲力竭,这才想到自己整天只吃了两片面包。不过他还是不饿。他脱下衣服,平躺到床上,几乎头一沾枕就睡着了。
莎兰德听到开门声立刻惊醒,而且马上就知道不是夜班护士。她把眼睛眯成一条缝,看见门口有一个拄着拐杖的身影。札拉千科正借由走廊上的灯光注视着她。
她头动也不动地瞄向电子钟:凌晨三点十分。
接着又瞄向床头柜,看见水杯,心里默默计算距离。不用移动身体刚好可以够得着。
伸出手再利用桌子坚硬的边缘敲破玻璃杯需要短短几秒钟。如果札拉千科朝她弯下身,将破碎的杯缘划向他的喉咙需要半秒钟。她想找其他方法,但玻璃杯是唯一伸手可及的武器。
她放松下来,等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