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几个。只有波兰人和几个犹太人上了去克拉科夫的飞机,坐到那些不舒服的铁椅子上。
飞机真的起飞了,它颠簸着,震颤着,把薄金属板的地板都震开了缝,以致可以看到下边一片绿色的田野,让一股暖风吹进来,欢胀了娜塔丽的裙子。她把裙了掖到腿下,就睡着了。过了大约半个小时,飞机向下俯冲,砰地一声着了陆,在一片田野中的一间谷仓附近停住,谷仓四周是高高的杂草和野花。拜伦以为这是一次迫降,但有几个乘客拿着手提包下了飞机。又经过大约一个小时的颠簸,把他们送到了克拉科夫,飞机飞过绿色的平原,飞到了低矮的群山之上,这儿一半是森林,一半是耕地,用一块块黄的、黑的、紫的田地拼成。
克拉科夫机场的候机室是一间小木房子,周围拦着铁丝篱笆。拜伦很高兴,离开了那架喷着热铁和汽油气味的飞机,走到阳光灿烂、微风吹拂、象花园一样芬芳的田野上。在沥青铺的跑道两侧,包着头巾的农妇们在太阳底下割草。眼前看不到出租汽车,只有一辆尽是泥巴的绿色公共汽车。一些有亲戚来接的旅客,爬上了笨重的马车,叽叽嘎嘎地驶走了。
“咱们打算怎么到克拉科夫去呢?”拜伦问。
“那辆公共汽车一定是到那儿去的,”娜塔丽说。
一个黄胡子的犹太人孤零零地笔直站在门口,身穿一件黑色的长外套,头戴一顶黑色宽边的平顶帽。他走近几步,用手碰了碰帽子说:“请原谅,是美国人吗?姓杰斯特罗?”娜塔丽疑惑地看着他说:“唔,是呀。你是班瑞尔吧?”
“是的,是的。乔彻南?班瑞尔?杰斯特罗。”他咧开嘴笑着回答。“请你原谅。英语说得不好。你说德语吗?法语呢?”
“法语能说一点儿,”于是她就改用法语说:“你怎么知道我们乘这班飞机呢?好啦,拜伦,这是埃伦叔叔的堂弟,也是我父亲的堂弟。班瑞尔,拜伦?亨利是我的好朋友。”
两个男人握了握手。犹太人捋了捋他那花白了的黄胡子,端详着拜伦的脸。班瑞尔长着一个宽大的鼻子,浓眉毛,一双令人吃惊的深陷的蓝眼睛有点象鞑靼人那样斜着,但目光敏锐。拜伦觉得,在一两秒钟内,这位杰斯特罗就看出他是个异教徒,不过可能是个朋友。“encé①,”杰斯特罗说。
他把他们带到候机室的另一边,那里停着一辆铁锈斑斑的汽车。
①法语:很高兴认识你。
司机是个瘦鬼,穿一件淡颜色的运动衣,戴一顶便帽,留着有点儿发亮的红胡子。经过一番意第绪语的交涉之后,他们就出发了。娜塔丽对拜伦说,他们现在是直接到梅德捷斯去,因为杰斯特罗一家非常渴望看到她,而克拉特夫是在二十英里路之外的另一个方向。他们全家都认为,在婚礼的前夕,有个美国亲戚从天而降是个好兆头。娜塔丽曾给梅德捷斯的乔彻南?杰斯特罗打了个电报,说她今天到,但她没说明坐哪班飞机,因为没想到他真会收到这封电报。
“mais pourquoi pas?la pologne n’est pas l’frique.①”班瑞尔接着娜塔丽的英语插了一句话,“c’est un paya tout áfait moderneet civilisé.②”
拜伦觉得,象这样一个从犹太油画中或者戏剧中出现的人物,能说又清楚又好的法语,真是十分奇怪。杰斯特罗对他说,他会为他们后天回罗马做好安排的。因为他在克拉科夫交际很广,弄几张火车票或飞机票绝对不成问题。
①法语:这完全是个现代文明国家。
②法语:为什么收不到呢?波兰不是非洲。
汽车弯来弯去,避开一些讨厌的大坑,在一条坑洼不平的柏油路上颠簸着前进。他们经过一些小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