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他拿一盏灯走到站在角落里的地球仪旁边,用大拇指和食指测量莫斯科到珍珠港的距离。他惊奇地发现他不论从东边走还是从西边走,简直没什么差别。这两个地方是地球的两极。但是从哪个方向走耽误的时间较少、比较安全呢?从西边走,有好的快速交通工具,横渡大西洋到美国,然后乘泛美航空公司飞机从旧金山到檀香山。多轻快!不幸的是由于可怕的战争障碍,现在从这个方向经过欧洲,从斯皮茨伯根到西西里,从莫斯科到英吉利海峡,已经不可能通过了。通过火线还有几条小道:北海护航队,以及斯德哥尔摩与伦敦之间的航空联系也可以碰碰运气。从理论上讲,如果他到了斯德哥尔摩,甚至可以通过柏林和马德里到里斯本;但维克多?亨利上校在他前往“加利福尼亚号”赴任途中,不想再踏上德国以及德国所控制的国家的领土了。上一次他对沃夫?斯多勒粗暴地侮辱了戈林,一定记录在案。德国人现在已接近世界性的胜利,可能有兴趣整整维克多?亨利。
那么,往东走?俄国火车又慢又没有准,从德国人进攻的方向来的难民已经拥挤不堪了。偶尔开一次的俄国飞机更没有准了。但是,这一条路安全一些,同时也近一些;特别是从古比雪夫走,到珍珠港又近了五百英里。是的,他想,他最好现在就让心烦意乱的俄国人安排他绕地球东边走。
“你象一个疯狂的征服者,”他听到斯鲁特说。
“噢?”
“在灯光之下贪婪地看着地球。你只需要加一点小黑胡子就成了。”外交官靠在门边,一个指头摸着烟斗。“我们有个客人在外面。”吊灯下面的桌子边上,一个矮胖的俄国兵站在那里,正从长咔叽大衣上往下掸雪,他摘下大檐帽,抓住一只护耳摇晃,帕格大吃一惊,认出这人正是乔彻南?杰斯特罗。这个人的头发现在剪得很短,稀稀拉拉长了一些棕色胡子,有一些已经灰白了,他看起来又脏又不整齐。他用德语回答斯鲁特的问话,解释说,为了一身冬衣和合法的证明文件,他混进一个流动部队当了兵。莫斯科当局把难民和散兵都组织起来,成为一个紧急工作队,只简单问了一下就让他们参加了。他有一些假证明,有一次在防空洞里,一个巡逻警察曾经盘问过他,并把这些证件拿走了,但是他想办法溜掉了。别的假证明文件还可以买到,有一个市场卖这些证件,但他觉得现有的军队证明比较好。
“在这个国家,先生,”他说,“一个没有证件的人比猪狗还不如。猪狗没有证明可以找到一个地方吃饭睡觉,人不行。也许,过一阵子,战争情况会好转一些,那我就能够找到我的一家人了。”
“他们现在在哪儿?”斯鲁特问。
“在斯摩棱斯克和游击队在一起。我的儿媳妇病了,我是在那里离开他们的。”帕格说:“你还打算穿过德国封锁线回去吗?”
娜塔丽的叔叔奇怪而诡诈地朝他微微一笑,有胡子的嘴一边向上弯起,露出了白牙齿,另一边严肃地紧闭着。“俄国是一个很大的国家,亨利上校,到处都是树林。德国人为了自身的安全,紧靠着大路驻扎。我已经穿过这条线了,成千上万的人都跟我一样。”他转过来对斯鲁特说,“就这样。不过我听说所有外国人都将离开莫斯科。我想知道。我给您的文件怎么样了。”
外交官和维克多?亨利互相瞧了一眼,露出同样犹豫而发窘的表情。“噢,我让一个重要的美国新闻记者看了这份文件,”斯鲁特说,“他写了一长篇文章寄回美国,恐怕结果只会在报纸里页登一小段新闻。您知道,有多少关于德国人如何残暴的报道啊!”
“象这样的事?”杰斯特罗喊道,他那胡子拉碴的脸上显出愤怒和失望。“儿童们,母亲们,老人们?闭门坐在家里并没干什么事,半夜都给拉到树林中挖好的坑里枪杀了?”
“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