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斯比荷夫那些上了锁的地窖里,倒是经常关着许多呻吟哀哭的囚犯;尤仑德的名字其实比那些有关骷髅和淹死鬼的传说更加令人害怕。
兹皮希科听悦尤仑德到了,赶忙到他那里去,心里却颇不安,因为他就是达奴莎的父亲。谁也不能禁止他挑选达奴莎作为他的意中人;况且,后来,公爵夫人还给他们订了婚。尤仑德对这事会怎么说呢?他会同意么?如果他不同意又该怎么办呢?这些问题使他满怀恐惧,因为他现在对达奴莎比对世界上任何东西更为关切。他想到尤仑德也许会因为他攻击了里赫顿斯坦而赞赏他,这才壮了下胆子,因为他是为达奴莎的母亲报仇才这样做的,弄得他自己几乎丢了脑袋。
这时他问那个到阿米雷伊家来找他的宫廷侍从:
“你要把我领到哪里去?”他问:“到城堡去么?”
“是的,到城堡去。尤仑德同公爵夫人的宫廷侍从待在一起。”
“告诉我,他是怎样一个人,好让我知道该怎样同他谈话!”
“我能告诉您什么呀!他是一个完全与众不同的人。他们说,在他的心肠没有变硬以前,他一向是个快乐的人!”
“他能干么?”
“他很老练;他抢人,却不让人抢他。嗨!他只有一只眼睛,因为另一只被一个日耳曼人的石弓射瞎了;但是,光凭一只眼睛,他能把一个人看透。他不爱别人,只爱公爵夫人,我们的夫人;他爱她,是因为他的妻子本是她朝廷中的一个宫女,现在他的女儿又待在夫人那里。”
兹皮希科呼了一口气。
“那末,您以为他不会反对公爵夫人的意旨么?”
“我知道您要打听的是什么,那么,我就把我听到的都告诉您吧。公爵夫人向他讲了你们订婚的事,因为把这件事瞒过他是不合适的;但是不知道他怎么回答。”
他们就这么谈着谈着,来到了城门口。弓箭手队长,就是那个押过兹皮尔科上断头台去的人,现在向他们敬了礼。他们经过岗位,走进院子,向右朝公爵夫人的住处走去。
宫廷侍从在门口遇见一个仆人,问道:
“斯比荷夫的尤仑德在哪里?”
“同他女儿在套房里。”
“就在那边,”宫廷侍从一面说,一面指着一扇门。
兹皮希科在身上画了十字,掀开门帘走进房主,心里怦怦直跳,但是他并没有看见尤仑德和达奴莎,因为这房间不但“弯弯曲曲”,也很黑暗。过了一会儿,他才看见了姑娘的金黄色头发,她正坐在她父亲膝盖上。他们没有听见他进来;他只得在门帘旁站住,咳了一声,终于说道:
“赞美上帝!”
“永生永世,”尤仑德起身回答。
这时,达奴莎跳了起来,向这个年轻的骑士迎了过去,双手抓住他,尖声叫道:
“兹皮希古!达都斯①在这里!”
①波兰文“达达”即爸爸;因此而有下列的爱称:“达都斯”、“达都都”、“达都罗”、“达都休”、“达都鲁”和“达都尔占”;相当于“亲爱的爸爸”,“亲爱的好爸爸”等。
兹皮希科吻过她的双手以后,同她一起走到尤仑德跟前,说道:
“我来向您致敬;您知道我是谁吧?”
他微微伛下身子,用双手做出一个姿势,仿佛要去捧尤仑德的双膝似的。但是尤仑德抓住了他的手,把他拉向亮处,开始仔细打量他。
兹皮希科已经定了心;因此,他好奇地望着尤仑德。他看到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魁梧的人,头发和唇髭都是淡黄色,脸上有几点麻子和一颗铁青色的眼睛。他仿佛觉得这颗眼睛会一眼把他看守,不禁又感到慌乱起来。尽管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但为了要打破这使人窘迫的静寂,他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