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骑士气概的乌尔里西却阴沉地望着他,把手举向天空,嚷道:
“我决不能离开这块已经倒下了这么多勇士的战场!决不能!”
于是他一面高声叫十字军骑士跟着他走,一面冲进战斗的漩涡。这时候立陶宛人都跑了上来,接着是一片混乱,一片沸腾,天族地转,使人什么也看不清楚。
大团长被立陶宛人一支短枪击中了嘴巴,脸上又受了两处伤。他用麻痹了的右手抵挡了一阵斫击,最后被一支镖枪击中了脖子,像一段木头似的倒了下去。一大群穿着兽皮的战士向他猛扑过去,像蚂蚁似的把他完全遮没了。
威纳·封·戴丁根带着几个军团从战场上逃走了。其余的军团都被波兰军队的铁圈箍住了。战争变为对十字军骑士的屠杀,把他们打得溃不成军,简直是一场前所未闻的灾难,人类历史上简直没有先例。在天主教的历史上,从罗马战争中,从哥特人同阿提拉的战争中,从查尔斯·马忒尔同阿拉伯人的战争中,双方军队都从没有打得这么猛烈过。现在交战的一方,绝大多数人都直僵僵地躺在地上,像一捆捆的稻草。那些最后由大团长率领去作战的军团都投降了。克尔姆的士兵们把旗帜插在地上。有些日耳曼骑士都跳下马来,表示愿意做俘虏,并且跪在浸透了血的地上。外国客人在其中服务的整个圣杰西军团和他们的首领,也这样投降了。
但是战斗还在继续下去,因为十字军骑士团有许多军团宁愿死而不愿求生和被俘。现在日耳曼人都按照他们自己的军事习惯在作战,他们排成一个大圆圈,就像一群野猪被一群狼包围时那样自卫。波兰人和立陶宛人构成的包围圈却把他们那个圈不住地压紧,有如一条毒蛇缠住一头野牛的躯体那样。于是武器又斫击起来,连枷轰轰地响,大镰刀轧轧叫,剑在斫着,枪在刺着,斧头和钩刀劈个不停。日耳曼人像一片森林似的纷纷给斫倒。他们都默默地、阴郁地、庄严而勇猛地死了。
他们有些人揭去面甲,互相告别,在死前作了临终的吻别。有些人发疯一般胡乱冲进战斗的热潮。还有一些人做梦似地在战斗。最后,另外一些人用“米萃里考地阿”戳进咽喉自刎了。再有一些人扔掉了项圈,转身对着他们的战友恳求道:“刺吧!”
不久,愤怒的波兰人把日耳曼人围成的那个大圈圈击碎成十几个小圈;于是个别的骑士要逃命倒是不困难了。但是一般说来,十字军骑士的这些小圈圈都不顾死活地顽抗着。
他们很少有人跪下来求饶,等到最后波兰人那种可怕而猛烈的攻击又把这些小圈圈打散的时候,即使单身匹马的骑士也不愿向战胜者投降。对骑士团和西方骑士界来说,这是遭到大难的一天,但同时也是最光荣的一天。
那个了不起的巨人,被农民步兵包围住了的安诺德·封·培顿,他砍死的波兰人的尸体可以堆成一座小山;他站在尸体堆上,好像插在一座小山上的界石柱标,谁要是走近他,只要剑够得到,就会像遭到雷击似地丧了命。
最后,查维夏·却尔尼·苏里姆契克走过来了。但一看却是个没有坐骑的骑士,他不愿意违反骑士惯例从后面攻击他,便也跳下了军马,老远对这十字军骑士喊道:
“回过头来,日耳曼人,投降吧,否则,就来同我决斗。”
安诺德回转身来,一看那黑色甲胄和盾牌上的“苏里马”,认出了是查维夏,他心里想:
“我的死神来到了,我的时辰到了。因为谁都不能从他手里生还,不过如果我战胜了他,我就可以得到不朽的光荣,说不定也会救得了我的命。”
于是他向他冲了过去,他们就在尸体遍布的地上攻来击去,像是两股大风暴。查维夏的巨大气力一向是无敌的,在战争中,谁要是同他交战,谁的父母就成为不幸的人了。因此安诺德那只在玛尔堡锻造的